灵鸟是灵气所化,不管欢欢在何地,只要呼唤,它必定应声而来。而这一次,欢欢的手举了半天,却不见那小小的红色身影穿云而来。
“小红?”
欢欢突然有不详的感觉,本想待欢欢走后也自行离去的奉祈也有了不详的预感。
风吹来,树摇草动,田鼠跃出草洞,叫天子一叫窜入云霄;欢欢的心已经沉到了肚子里——
小红没来!
奉祈立在一旁闭口不语,静观其变。
欢欢吞了口吐沫,在价值万金的衣袍上擦去掌心中泌的汗液,稳灵稳心神,再度抬起手:
“小红,到我身边来!”
这次呼唤带上了灵气,如雾霭一般乘着风瞬息便走过三千世界。
一片柳叶打着旋落于水面,涟漪四散扩去,游鱼从河底游来,盘游在浮叶周围,偶尔小啄一口,试探可否入口佳肴。
欢欢以中指微曲的姿态伸出的手俨然已经在微微颤抖,她的脸色比刚才更不堪。奉祈觉得她随时都可能落下泪来,这种想法令他头皮发炸。
流云拖过天际,山风走过树梢,欢欢的心已经完完全全的凉了——
小红不见了!
欢欢眼一闭。奉祈一缩脑袋,颈后的汗毛根根竖起,盯着欢欢的双眼目露恐惧:不好,这土包子要哭!
欢欢抽了两下鼻子,睁开眼,眼里有泪光,却忍耐着没有让它流出来。她整个人都缩了起来,像经霜打过的茄子一般,蔫嗒嗒的,却又不是垂头丧气,只是纯粹的难过。
“你、你先别泄气,再等一下、等一下说不定你的灵鸟就会来了!”
奉祈心惊胆战的安慰欢欢,就怕那亮闪闪的眼泪一个把持不住滚下来。
欢欢摇摇头,到是争气的没让那险象环生的眼泪摇下来,吸了吸鼻子,闷闷地道:
“小红肯定是出了什么事,它是大师兄的灵鸟,除非出事,不然绝对不会不来!”
说得如此肯定,奉祈也不好再帮失职的灵鸟找借口,只得宽慰欢欢:
“没事,只是灵鸟而已,你可以问你家师兄再要一只。”
“小红是我的指路灵鸟。”
欢欢轻声道,刚收回去的泪光又开始在眼中转来转去,让人害怕。
“没有它给我带路哦,我找不到十六师兄。”
师傅只交代她下山找十六师兄,却没告诉她十六师兄在哪,只是塞给她一只灵鸟,就凡事不管踢了她下来。
师傅啊,您老人家为什么对您可爱的小徒弟这么不负责任?
欢欢伤心,欢欢很想回灵山一把火烧了师傅的清修草庐。
奉祈明白了:
“你不知道沈星辰在哪?”
欢欢悲惨地点点头,深深吸了口气强打精神道:
“你走吧,别叫我妨碍了你的事,我在这边想想办法。”
说着,像真是要坐到那棵老构树下去,开始苦思冥想解决之道。
“他在镇魔地。”
神差鬼使的,奉祈说了这么一句。
“你知道我十六师兄在何处?”欢欢的眼睛亮了。
接下去的话就顺理成章了,奉祈笑道:
“仙门中人谁不知道沈星辰在镇魔地?”
“镇魔地?远吗?你能给我指个路?”
奉祈的话犹如药到病除的灵丹,欢欢瞬间快活起来,一扫刚才的颓态,兴奋的趴到奉祈身旁,开口问了一连串。
面对欢欢过份的贴近,奉祈有些尴尬,虽然欢欢看起来像个少年,但如她自己所言,她是名“貌美如花的仙子”,男女授受不亲,他受不起啊,但是又不敢叫欢欢离远点。
“不远,一直往西,路上不耽搁御剑一天一夜就到了,我去……”
话到一半奉祈沉默了,可怕的沉默,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仿佛踏入了某种圈套之中。就好比两个小孩子在玩,其中一个手里有糖,另外一个问他:糖好吃吗?手里有糖的孩子便说:好吃,很甜!说了这一句炫耀的话之后这糖能不给没糖的孩子吃吗?当然不能!
闭眼深吸一口气,心里默念:就算她阴险狡猾又狠又暴力,还没胸,但她是灵山派的弟子,不能打死,不能打死。
重新睁开眼,奉祈内心已经达到问道以来前所未有的彻悟与平静,看着双眼亮晶晶、满怀期盼的欢欢,和蔼地道:
“我去过,我带你去吧。”
却没想到欢欢连连摇头:
“不必麻烦,只要给我指个路就行,我自己能行。”
奉祈微笑,随手一指:
“这是哪个方位?”
欢欢抬头看天上的日头,肯定道:
“东!”
奉祈笑得犹如赤子,酒窝儿深深的:
“还是我带你去吧,不然你要迷路到天涯海角!”
后来回忆起此事,奉祈自认毛遂自荐充当“引路灵鸟”的自己并非当真是无所事事或者古道热肠、也非一时脑抽,若是必须要为自己的冲动找个合适的理由,那就只有:在桥头被欢欢当胸一掌打坏了脑子。
说到这个荒诞不经的理由时,奉祈抚掌大笑,完全不顾面前人无奈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