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漓全身体蒸腾着热气,哼哼唧唧的窝在沈星辰怀里,扯着他的衣襟,絮絮叨叨地控诉着,无非是对他没以前好了,不让他出去玩之类无关痛痒的抱怨。沈星辰一如既往不太理睬他,但是搂着他的手臂却十分的用力。
直到一个细眼长髯的中年人走到他们面前。
“长明真人,许久不见。”
“许门主。”沈星辰颔首为礼。许门主曾驻守镇魔地两年,同沈星辰是旧识。
沈漓扯着沈星辰的衣襟转头去看,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被沈星辰扶着站了起来,而刚才还热热闹闹的厅中也已没剩下几人。
他将视线转到面前的中年人身上,见他衣着不凡,背负长剑,面容祥和安宁,唯那双细眼之中透出的精光令人若芒刺在背,并不是太过锐利,而是仿佛时刻算计着什么。
沈漓一回头,许门主那双细眼便锁在了沈漓身上。手指抚过长髯,上下将打量了沈漓一遍,面上露笑,也不知是赞许还是其它,道:“道君果然好相貌!”
道君?沈漓莫名其妙的看着这人,就听耳边沈星辰的呼吸急促了起来:“许门主请勿妄言!”
听声音,显然沈星辰隐约动了怒。沈漓本是借酒装疯,现在听到沈星辰发怒,也不敢再装,赶紧回头打岔:“师兄、师兄,这位门主是哪家的,你来告诉我听!”
这转头的一刹那间隙,他已经将厅中情形收在眼底,此时厅中只剩下不到二十人,除原本便在宴席上的,又多出三张陌生面孔,看衣着气度无一不是一方仙首;其中一个就是这个许门主。
而厅中这十多人,站立的位置泾渭分明,靠门的是以新来的这三人为首;以柳三为首的江淮、有琴等人则在原席不动。沈漓望了望,发现自己和师兄正微妙的处在两拨人中间,这就有点尴尬了,他扯了扯沈星辰的衣襟,想让他移两步,靠到柳三那头去。
沈星辰没有理他,反而攥住他乱动的手,说了一句:“这是长剑门许门主。”
沈漓哪会真的在乎这人是什么身份又姓甚名谁,他是不愿沈星辰气恼伤身。沈星辰旧病未愈,还在服药调养,沈漓哪舍得他再受波澜。
“奥奥,长剑门啊,很厉害的。师兄,我们坐下吧,别站着了。”他头也不回的应付了一句,也不管许门主脸色如何。
长剑门虽不是名门大派,在仙门中却也占有一席之地,而沈漓在话语中却全无敬意,这自然令许门主不悦。但他哪里知道,沈漓是确实没听说过他的门派。
沈漓说着就要扶沈星辰坐下,沈星辰却对他摇了摇头,沈漓心中突然就升上了一股子怒气,堵在胸口令他烦躁,觉得这些人就是没事找事来烦他师兄。仿佛是看出了他的愤怒,沈星辰附在他耳边悄声说了句:“稍安勿躁。”
末了,还捏了下他的手心,沈漓无法,只得按耐下心中火气,脸色却无论如何好不起来,嘴巴翘得和鼻子差不多高。
“星辰,许门主所言是否属实?”
柳三的声音从上首传来,沈漓心中一凛,原来他只顾着和沈星辰撒泼,竟然漏听了许门主之前的话。
沈星辰不慌不忙迎上柳三问询的视线,目光沉静如水,道:“沈漓确实与我家师公有关联,但他并非师公魂魄转世。我家师公的魂魄现在还镇在塔下日夜与魔魂厮斗,永世不能超生!
话至最后,声音如携冰芒,阴冷恨意让人发颤。沈漓担忧的看向沈星辰,沈星辰觉察到他的目光,安抚的摸摸他的头。沈漓嘴唇动了动,最后放弃了。
沈星辰话音刚落,三个不速之客里那个大腹便便的胖子桀桀出声,跺着八方步上前两步;身为修道者,他却一身肥腻,明显是贪图口腹暴饮暴食的结果。
他一站到中间便向柳三行了个礼,看起来身份在柳三之下。柳三看他出来脸色难看了三分,此人姓董,是附属在柳家之下的小门派,而今夜他不请自来,还逾越诘问沈星辰,这无疑是没把柳三放在眼里。
而柳三一向不是心善之人,这董家主敢这么当众给他难堪明显是背后另有了得力靠山。
董家主一礼行毕,当即转向沈星辰,又弯下臃肿的腰身行了一礼,他这礼行得费力,肚凸腰满肉都在抖动。肥腻脸上带笑,话却不善:“真人信誓旦旦道君之魂仍在塔内封镇魔魂,但为何塔内魔气日盛,不仅出塔作乱令我仙门弟子伤亡惨重,现在更是塔身受损无法修补,请问真人这该作何解释?”
沈星辰冷笑一声,当他那张绝美出尘的面孔作出不屑表情时,被他讥讽的对像——比如沈漓,总会份外心虚,而轮到酒色皆不忌的董家主时,就见他先是涨红了一张肥脸,忽而又恼羞成怒了起来。
“既然董家主不信,那请开塔验魂!”
这句一出,不仅董家主由恼羞成怒变作暴跳如雷,厅中众人也是哗然一片。沈星辰这句说的实在是歹毒,仙门中谁不知晓镇魔塔下镇着魔魂,开塔既是放魔魂重见天日。当年为了制服这魔修,仙门中大能尽陨,沈离放弃生生世世与他同归于尽才将他封镇。
开塔这事别说董家主,仙门中无人能有这个胆子!就算有人动了歪念想要打塔的注意,一待被人察觉,也定会被仙门群起而攻之给灭在了萌芽之中。
所以,沈星辰提开塔,不是危言耸听,而是在赤裸裸的羞辱董家主以及质疑沈漓身份的人。
“长明真人你这是何意!镇魔塔事关重大岂容妄言!”董家主涨了脸红脖子粗。
沈星辰薄唇一勾,面上讥讽更重:“我道师公之魂仍在塔内,董家主却不信,那又要我如何证明?本人愚昧,除了开塔一途想不出其它可以验明的方法!”
“你!”董家主被沈星辰连番羞辱,正要发作,被许门主给拦了。
沈漓看见那个肥家主被自家师兄气得呼吸都短了,心中大感痛快,反正谁为难师兄谁就不是好人,被气死活该!
许门主比董家主沉得住气,拦下董家主后随即转向坐在柳三下首的玉胜寒。
“玉公子,我听闻道君曾于玉家先祖有婚约,对与不对?”
玉胜寒本来置身事外,不管场内如何闹腾都不妨碍他品鉴中原美酒与佳肴,现在被许家主那对细眼如蛇窥青蛙般盯上,放下酒杯妩媚一笑:“没错,我此番出岛便是来求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