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欢舒舒服服地窝在师姐怀里,一边享受着师姐的梳发服务,一边哼哼唧唧的吹嘘自己下山以来的“伟迹”。若不是四肢麻痹不能动弹,她肯定要现场比划一番,来告诉师姐当时有多险象迭生,比如说心魔一剑攻来,她唰唰唰回敬两剑。
故事讲完,欢欢也口渴了,咂巴咂巴嘴,估摸着该交代的事都交代的差不多了,没啥遗憾的了,便撒娇要东西吃。
“师姐,我要吃槐叶冷淘。”虽然还不是吃冷淘的季节,但她不管,她现在有任性的资格。
话音刚落看见沈星辰走落进来,赶紧加了一项:“十六师兄要吃雕胡饭!”
沈星辰爱吃雕胡饭,在灵山时十四师姐常为他做。
“好,我去做,两样都做。”
师姐知道沈星辰进来是为了和欢欢说补魂的事,托着欢欢的头让她躺回床上,起身将位置让给沈星辰 。
沈星辰已多时未吃过雕胡饭,虽然来到镇魔地后偶尔也吃过几次,但总归不如十四师姐的手艺。现在欢欢持伤而娇,厚着脸皮要吃要喝一点也不怯,他也就乐得沾光。
十四师姐帮欢欢掖好被褥:“你和星辰说会话,做好了我给你端来。”
“师姐,你可要快一点啊。”欢欢催道,倒不是真饿,而是担心来不及等到。
沈星辰先是伸手按住欢欢手腕代替师姐输入灵力,随后才坐到床边,现在欢欢的命全靠灵力吊着,断不得。
等师姐出去后,欢欢问沈星辰:“百奇师兄帮你诊过病没有?”
她知道沈星辰旧疾犯了,看他的脸色便知道了。
“诊过了。”沈星辰回答的有点漫不经心,他被推举来和欢欢说补魂一事,此刻正摩挲着沈离的旧佩,寻思怎么开口。
“药开了没?”欢欢眼巴巴的望着他,又问。
“百奇看过江淮的方子了,说可用。”沈星辰心不在焉的答道。他在犹豫是和盘托出,将前因后果都告诉欢欢呢,还是什么都不说。
如果要追究前事,那可是个漫长的故事。
“师兄,以后你陪师傅吃藤萝饼吧。”欢欢又道。
沈星辰习惯性的:“嗯,好。”答完才回过神,“你说什么?”
欢欢严肃的看着他,慎重重复道:“以后每一年,都有师兄陪师傅吃藤萝饼。”
沈星辰断然拒绝:“我不爱吃藤萝饼。”
欢欢心想自己也不爱吃,但还不是每年都陪着师傅吃,这是为徒的孝心。
“师傅爱吃,以后由你陪他吃好不好?”
当然不好!沈星辰正要这么回答,并顺便义正词严的指责欢欢这种不负责任的推卸行为,陪师傅吃藤萝饼是她的任务,怎可以说不干就不干。
嘴唇刚动了动,却突然意识到欢欢这么说不是随性而起的胡搅蛮缠,而是很慎重的在——交代后事。
她以为自己活不下去了,想把在意的事安排好。
沈星辰一时心情复杂。
沉默半晌,不动声色的问:“这是你的遗言?”
“……之一”欢欢心虚。
她答应过沈星辰不死,但生死之事真不是她嘴上说说就能做主的。
“那你还有多少遗言,一起说了,我好照办。”沈星辰故意沉下脸。
欢欢“哇”的一下,要不是动弹不得,肯定已经扑进沈星辰怀里撒泼了。
“师兄师兄,我不是故意要食言的,但我眼看活不成了!”
欢欢眼泪直往外冒。她心里清楚的很,自己这条命现在都靠着师兄姐们的灵力在维持,这不是长久之计。
“所以,你就准备要去死了?”沈星辰失望的看着欢欢,以眼神谴责她。
欢欢抽抽噎噎的,自认为贴心的道:“我也不想死啊,但又能怎么办呢?师兄,你初一、十五,逢年过节一定要到坟上看看我,给我带好吃的,有新的话本也一起烧给我。”
她这些眼泪是给沈星辰看的。“人伤心时会哭”这是沈星辰教会她的,现在她快要死了,以后就见不到大家了,她很伤心。
她哭得惨,沈星辰却听得只想笑,面上纹丝不动,冷声问:“还有呢?”
欢欢扁扁嘴,泪珠滚到头发里:“还有,十八年后你要去找我。”
十八年一个生死轮回,此生死别,若是有缘,下次与故人相见就是十八年之后。
“我怎么知道去哪找你呢?”沈星辰继续逗她。
“你就不能算吗?”欢欢提高了嗓门。一想到要和大家分开,她都要伤心死了,可沈星辰毫无表示不说,还老气她,真是没心肝!
“算倒是可以,”沈星辰故作沉吟,“万一找到你之后你什么都不记得了怎么办?”
欢欢一愣,这她倒没想过,随即反应很快的喊道:“我不记得你就不能告诉我吗?”
喊完眼泪哗啦啦往外流,抽泣着控诉沈星辰的凉薄:“我都快死了,你不仅不为我哭几声,还来烦我。”
沈星辰不装了,摸摸欢欢都头发,轻笑道:“好了,不逗你了。”
他一笑,欢欢哭得更厉害了:“你还笑、你还笑,是不是嫌我死得不够快?”
她脖子可以晃动,此刻在枕头上摇来晃去,眼泪撒的到处都是。
“不闹了,”沈星辰扶住她的头,贴很近的看着她,慎重的说:“你不会死。”
“真的?”欢欢眼泪收了一半。沈星辰虽然让人生气,但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骗她。而且,他的眼睛告诉她,他不是在说谎,这一句并非是苍白的安慰之语。
“是真的。”沈星辰微笑,薅了一把欢欢鬓发,打趣道:“我看看流了多少眼泪,哎,头发都湿了。”
欢欢烦死他了:“就不能老实告诉我啊!”
“已经说过了,你死不了的。”沈星辰拍拍她的头。
欢欢迟疑,眼巴巴看着沈星辰:“但是我伤的是魂魄。”
“你什么时候学会偷听了?”沈星辰斜眼睨她。
原来是听到了外间的谈话,难怪会突然安排“后事”。
“是你们说话声音太大!”欢欢理直气壮。
沈星辰笑着叹息:“既然要听,那你听全啊。”
说着将握在手中的琉璃佩举到她眼前。
“给我看干嘛?”欢欢嫌弃,歪着脑袋避开些。
“它能救你。”沈星辰举着佩碰了碰欢欢的鼻尖。
琉璃佩凉,欢欢摇头晃脑避无可避:“不要碰我!怎么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