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我回到东宫的时候，夏侯钰正端坐在高位上。
见我失魂落魄，他也不再似以前那般亲切关怀。
“回来了？”
他问。
我看着他手里的瓷器，眼泪又流了下来。
那是我二哥最喜爱的江南名瓷。
以前我碰一下他都要不开心许久。
此刻夏侯钰却能拿在手里肆意摆弄它。
“夏侯钰！为什么？”
我大声质问着他。
我看见他不以为然地挑了挑眉毛，满眼讥讽地看着我。
“为什么？”
他走到我的身边，轻轻捏起我的下巴。
“因为沈氏功高震主！因为天下人皆知沈氏不知夏侯！”
他说完，随手将我甩在地上。
我连忙护住我的肚子。
“可沈家忠心耿耿！”
我哭着，不能明白怎么沈氏就惹了帝王不喜。
“那又如何？”他讥笑着：“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他拿脚尖踩了踩我的肚子，我感受到一阵剧烈的疼痛。
“我本不想娶你，可是那神子居然说你可昌国运，我没有办法只能娶你！”
“连这个孩子，若非母后要个筹码，他甚至都不配出现！”
我想反抗他，想护住我的孩子。
却怎么也无法挪动他的脚。
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肆意蹂躏着我的肚子。
“来人！太子妃德行有亏，私自杀害嫡皇孙，惹太子不喜，故废黜其太子妃身份！”
我躺在地上，血迹在我身下铺展开。
我护不住我的孩子，护不住我的母族，护不住自己。
乌云笼罩。
京城下了一场大雨。
14.
夏侯钰把我冷禁在东宫的一处废弃寝殿。
我的身上依旧能感受到痛苦——夏侯钰命人拿掉我的孩子后未给我医治就把我丢到了这个地方。
我在这里见到了一个我意想不到的人。
“啧啧啧。”
袁沁从窗户处爬了进来。
冷风顺着吹了进来，我打了个寒颤。
“果真最不可信的就是帝王心。”
她看着我的惨状，将身上的外衣盖在了我的身上。
又从怀里拿出来一些温热的餐食，细心地喂我吃。
“为什么？”
我受着她的好意，呆滞着目光看着她。
我原是问她为什么要关心我，她却误认为我是问她为什么帝王心不可信。
“我不过给了他们一点点甜头，他们便毫不犹豫制定出覆灭沈府的计划。”
袁沁抱着我，我疯狂汲取着她身上的温暖。
“沈二公子的谣言都是帝王派人传播的，证据也是他亲自伪造的。”
我呆呆地看着她，不知道她为何要与我说这些。
她不是皇上最喜爱的臣子吗？
“现在是什么日子？”
我问。
我被夏侯钰困在这里不见天日，根本分不清楚日子变化了几次。
“过去三日了。”
袁沁替我擦了擦嘴角，又从怀里变出来一杯温水。
“你的父母亲都被关在大理寺，倒是你那个大兄长不知所踪。”
我不语。
“皇帝发了命令，七日内寻不回你兄长，直接将你的父母在闹市斩首。”
我闭了闭眼，还是没有止住眼泪。
脑海里闪过那个对我慈爱的圣上。
原来君恩都是假象吗？
“沈家其他人呢？”
我问。
袁沁思索片刻，说：“都被收押在大理寺了，到时候和你父母一起被问斩。”
“你为什么可以知道那么多？”
我怀疑地看着袁沁。
她的出现，她的成功都令我觉得可疑。
“你就当，我是前世的你。”
我心下震惊：“怎么可能？”
我看着她那和我明显不一样的脸，无法相信她的话语。
“前一世没有‘我’的出现，你和夏侯钰琴瑟和鸣，还给他生了一儿一女。”
“当今圣上退位后，夏侯钰登基。”
“第一件事，便是说你和夏侯鉴有染秽乱后宫，又派人造出假证据捉拿你的二兄长。”
“最后，他派人去战场暗杀你那镇守边境的大兄长。”
“沈家依旧被覆灭。”
袁沁越说我越是心惊。
可我又实在无法相信前世之说。
“父母兄长死后，独留我一人被夏侯钰囚禁在冷宫。他时不时会放一些侍卫进来，又时不时拿着刑具抽打我。”
“但他又爱恶心人，总是喝醉酒跑来冷宫发疯。”
“他和我说他爱我，又说把我浸泡在荷花池是他的计谋，就是为了骗取我信任。”
我看着袁沁眼里的恨意，慢慢相信了她说的话。
“你知道为什么皇家要杀沈氏吗？”
她怜爱地摸着我的脸。
我看着她，心中有个想法渐渐成形。
“沈家女，昌国运。”
天下人皆知沈家女可昌国运，皆识沈家可给他们带来幸福安康。
“难怪，难怪，”我终究是忍不住放声大哭：“终究是我害了沈氏！”
袁沁将我抱在怀里，任由我哭湿她的衣裳。
“错的不是你，是多疑的心。”
“我护送你去找兄长，沈家就交由你来守护了。”
15.
我在西南城郊一间破旧的小庙里找到了兄长沈延尘。
还有一些沈家将领。
“清儿！”
兄长看见我很是惊讶：“你怎么在这里？”
我看着兄长和周围人的眼神，断定我被夏侯钰休弃的讯息所有人都还不知道。
我将这些天的所见所闻与兄长一一诉说。
兄长听完很是生气，又有些心疼地摸了摸我的肚子。
“夏侯钰！”
“是哥哥护不住你。”
我抱了抱有些失意地兄长，笑着摇了摇头。
“兄长，若我做出叛逆之事，你能不能再帮我在列祖列宗之前求求情？”
兄长突然身形一顿，他紧盯着我的眼睛。
他抬起手帮我理一理散乱的头发。
“听哥哥的话，有些事让哥哥去做，你安心地做你的大小姐。”
看着兄长和周围将领决然的表情。
我在这一瞬间突然明白了袁沁为何执意要我待在兄长身边。
我站起身，握住兄长的手。
“我也是沈家人，哥哥做沈家的大英雄不能不带我。”
兄长红着眼，心疼地抱住了我。
我们都知道。
这次要是不成功，沈家谁也活不下来。
16.
我走之前问袁沁，倘若我们公然谋反，沈家被关押的人该如何自保。
她笑着跟我说，天下人不会认为沈家人谋反，只会认为是皇家对不起沈家。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皇帝为了安抚民心，是不可能不分青红皂白问斩沈家众人。
我说，万一他鱼死网破，直接不管天下人呢？
袁沁笑着摇了摇头。
她反问我，沈家人团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