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溪知心下疑惑,但面上却没露出任何异色,含笑点了下头:“既如此,那三位大人要不要进去喝杯茶?”
几人连忙摇头:“天色已晚,下官等不敢叨扰相爷,谢过大恩就告辞了。”
三人说完便施礼离去。
穆溪知无声握着手里的东西进了庚辰宫大门。
殷无殇知道他不喜欢被人盯着,侍卫们没再继续跟着,就守在门口警醒地提防着周遭。
穆溪知走到院中的一盏宫灯下,将手心里的纸团展开,扫了一眼。
【请相爷换掉官服,速来凤祥门门外相见。】
穆溪知:“……”
穆溪知盯着那一行字,有点困惑。
那三人有话刚才当面不说,却神神秘秘的给他塞纸团……
难道真是那些侍卫出问题了?
可是刚才为何不随他进庚辰宫里来说呢?
还让他换掉衣裳……这是暗示他要掩人耳目偷溜出去的意思?
但是文官出宫不是应该同入宫时一样走左掖门么,为何约他去最偏僻的凤祥门?
虽然疑惑重重想不通,但穆溪知思量了一下,还是决定去凤祥门看看。
那三个年轻人是殷无殇一手培养的心腹,应该不会有害他之心。
而且还有个以一当百的甲二暗中跟着他,别说是三个文臣,就算是三百个也动不了他分毫。
穆溪知回到寝殿随便翻出一件殷无殇的黑色斗篷披上,然后踩着没点宫灯处的暗影从角门出了庚辰宫,快步往凤祥门方向而去。
殷无殇斗篷很大,将他兜头遮得严严实实,又是黑色布料,瞬间便融入了夜色。
而他对宫中的布局又极为熟悉,连哪个时辰侍卫们会在哪条道上巡逻都记得一清二楚,是以很容易就避开了所有的侍卫。
到了凤祥门附近,他停住脚步,对着黑暗的虚空说:“甲二,我出去会几个小友,你莫要突然出来吓他们。”
侧上方传来低沉的一声:“是。”
得到回应,他这才走到门口,出示了殷无殇给他的金腰牌。守卫虽然觉得这人大热天而的披个斗篷有些怪异,但皇上的金腰牌做不得假,便十分恭敬的放他出了宫门。
因为过于偏僻,凤祥门外的那条宫道向来没什么人行走,空荡寂静,仿佛呼吸都会有回声。
穆溪知走出去,就看到那三个年轻官员焦灼地等在外边,跟前还停着一辆马车。
看到他出来,三人立刻迎了上来,不等穆溪知说话就勾肩搭背直接将他拉上了车,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马车已经迅疾地飞驰起来。
穆溪知:“……各位,你们这是要带我去哪里?”
一人在外头赶车,另外两个随他坐在马车里,但没人回答他的话,左边的那位直接往他手里塞了一个包袱,声音压得很低,“相爷,包袱里有些干粮和水,还有我们几个凑的一点碎银子,您拿着,留着路上用。”
马车里没有灯,光线昏暗,穆溪知愕然地看着眼前的两个模糊人影,又问了一遍:“到底出什么事了,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离开京都,您想去哪里都成。”
其中一人道:“只是别再回南疆了,否则皇上肯定还会再把您抓回来。”
穆溪知:“……”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他怎么听不懂?
“您放心,刚才那个守门的侍卫已经被我们买通了。他绝对不会把今晚的事说出去的。皇上也不会发现是我们帮您逃走的,所以不用担心会连累我们。”
穆溪知:“……”
你们这个想法简直是太天真了。
还有,他为何要逃走?
“不是,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但是没等他把后面的话说出来,就被打断:“相爷,若不是您在大殿门外亲口承认,我们真不敢相信陛下会强迫您……我们官位低微胆子又小,不能也不敢去替您去找陛下讨回公道,所以只能用这个法子帮您逃走,以报相爷当日的救命之恩。”
穆溪知:“……”
这还叫胆子小?
你们这胆子是已经大得没边儿了吧?
可是刚才想要解释的话突然却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了。
看得出这几人为了帮他“逃离殷无殇”费了挺大劲儿,都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去收买守门的侍卫了,他现在总不能对这三人说那只不过是句戏言吧?
但是也不能就这么糊里糊涂的被这仨愣头青送出城,若是殷无殇回到庚辰宫发现他就这么莫名其妙消失不见,会发生什么他都不敢想。
想到这里,他伸手掀开车帘,用暗语告诉甲二速给殷无殇传信,说他有事回相府一趟,不用担心。
但是车里的两人哪里知道那几声类似鸟鸣的声音是暗语,还沾沾自喜的道:“瞧瞧,相爷逃离皇宫都开心的吹口哨了。”
“是啊,看来我们是做对了。”
穆溪知:“……”
还做对了,你们这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知道什么叫流放砍头灭九族。
脑中稍微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不由得心中打了个机灵,道:“掉转车头,送我回相府。”
车内的俩人正伸着脑袋紧张的盯着城门的方向,思索着待会儿要怎么蒙混出城,闻声忙缩回来:“相爷,您刚才说什么?”
穆溪知:“我说,送我回相府。”
两人似乎都很是不解:“相爷,您这是……”
穆溪知语带抱歉的说:“今日多谢各位了,但是本相还有要事要做,现在还不能离开。”
“可是相爷,城门近在眼前,错过这次机会,可能就没有下回了。”
穆溪知没法多做解释,只好道:“有些事现下不便多说,日后你们自然会知晓,但是现在,必须立刻折返回去。”
车内的二人不明白穆溪知所说的重要之事是什么,但沉默了一下,还是挑开车帘对赶车的那人说了穆溪知的意思。
马车倏地停下,旋即调转车头。
一炷香之后,马车在相府门前停下。
下车前,穆溪知叮嘱道:“今夜之事是本相辜负几位的好意了,之后无论任何人问起,切记只说是我主动要求搭了你们一程马车,至于其他的,一个字都不要提。”
就算这几人是殷无殇亲自培养的人,穆溪知也不觉得殷无殇在知道实情之后会放过他们,反而会因为这几人是他的心腹,处罚得更加严厉。
因为殷无殇最恨的就是亲近之人的背叛。
他不能让这几个傻小子,因为自己的一句戏言而遭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