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白忙活了一场三人心里都不大得劲儿,但还是抿出几分笑:“相爷放心,下官等明白您的意思。而且今晚的事也是我们擅作主张,不过您放心,无论您做任何决定,我们永远支持您。”
穆溪知没想到,自己当日一时的悲悯之心,竟然阴差阳错的赢得了几个死心塌地的小迷弟。
不过殷无殇看人的眼光不错,这几个年轻人的眼睛澄澈真诚,就像是一面干净的镜子,完全不似那些世家子弟,纨绔无能还满心满眼的算计。
穆溪知朝他们点了点头,然后起身下了马车。
殷无殇虽然留他长住宫里,但相府依然派了人看门打扫,门口也挂着大大的灯笼。
他轻轻的扣了几下门环,大门果然被打开了,但他看到里面的人时却不由得愣了楞:“李公公,你怎么会在这里?”
李忠长长的叹了口气,接着又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相爷,您可算回来了,皇上已经等您半晌了。”
穆溪知忽而蹙眉:“皇上也来了?寿宴结束了么?”
刚才他还以为是殷无殇收到甲二的传信派李忠来接他的,没想到那人竟然自己跑过来了。
李忠摇头:“皇上接到甲二传回的消息,哪里还顾得上寿宴啊,立即就来相府了。”
穆溪知:“……”
都已经是而立之年,怎么还像个孩子似的沉不住气。
早知道就晚一会儿再让甲二传信了。
“那那些宾客和朝臣们呢,就那么直接丢在宫里不管了?”
李忠道:“相爷放心,皇上离开前已经全权交给李阁老了,不会出乱子的。”
穆溪知点点头:“那就好。”
有李老头在,应该不会有事。
言毕,两人没再说话,加快脚步朝后院走去。
快到屋门口的时候,李忠忽然轻轻的扯了下穆溪知的袖子,穆溪知停住脚步,不解的转过身:“怎么了?”
李忠压低声音道:“相爷,有个事儿,奴才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应该先跟您说声。就是,您说的那个……被皇上强迫啥的,还有几位小大人祝您逃跑的事,皇上都知道了,正气着呢,您进屋后当心点。”
“……”
穆溪知微微蹙眉:“甲二说的?”
那家伙不是一向惜字如金么,怎么忽然变成长舌妇了?
李忠摇头道:“寿宴中途甲二就被皇上派出去办事了,暗中护着您的是甲三,相爷不知道吗?”
穆溪知:“……”
原来是甲三那个话痨。
“我知道了,多谢相告。”
看来今晚有的哄了。
穆溪知轻轻吸了一口气,推开房门。
卧房内只点了一盏烛灯,光线比外间暗了许多,穆溪知反手关上门,往前走了几步才看到静静斜靠在榻上的殷无殇。
皇帝陛下身上还穿着那套厚重肃然的黑色朝服,但脸上的神情却已经与之前判若两人。
分开前还温柔撒娇满眼笑意,可是现在英俊的脸上却没有一丝表情,微垂着双眸看不出喜怒,但周身充斥着一种浓烈得仿佛能吞噬黑夜的冷意。
似乎是听到脚步声,殷无殇抬起眼眸,望过来的眼睛里平静得毫无波澜。
穆溪知心里一突,这样的殷无殇,反倒比发怒的殷无殇更让人不安。
就连刚才进门的时候在心里盘算好的解释的话,也全都滞在了嘴边。
“穆溪知。”
殷无殇盯着他,缓缓开口道:“今日我生辰,你还没给我敬酒。”
穆溪知:“……”
在寿宴上喝了那么多,都已经醉得又喝醒酒茶又吃解酒药的了,还惦记着让他敬酒?
酒量不行瘾还挺大。
但这人现在明显气儿不顺,他也不敢随便开口,一边慢慢地往榻边走,一边顺着对方的话道:“在寿宴上,我不是同群臣一起敬过酒了么。”
“我说的是单独敬。”
殷无殇说着坐起身,端起旁边高几上的酒盏,朝他递了过来,“你我是什么关系,那怎么能作数?”
“好,那我补上便是。“
穆溪知没有多想,顺从的接过酒来,然后便仰头喝进了嘴里。
那酒有点像北疆的烧刀子,辛辣得非比寻常,穆溪知感觉自己整根舌头都麻了,直到酒液滑过喉管的时候,他才察觉到味道有点不对。
神色顿时蓦地一变,问道:“你在酒里放了什么?”
穆溪知问完这句话便觉得眼前一暗,整个人直接被掀翻按在了榻上。
殷无殇跟着压下来,沉重的呼吸一簇一簇喷在他的脸上,笑着道:“合欢散。”
穆溪知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你刚才不是问我酒里放什么了吗?”
殷无殇给他解释了一遍:“我说,刚才那杯酒里,我放了可以增添情趣的合欢散。”
穆溪知蓦地睁大眼睛:“……”
增添情趣?
合欢散?
那不就是催情药吗?
“殷无殇,你为何要给我吃那种东西?”
今日是殷无殇的生辰,本来他就已经做好了准备,无论殷无殇今晚想做什么自己都会顺着他的。
殷无殇似笑非笑,“你当着百官诋毁我的名誉,难道不该受点惩罚吗?”
穆溪知:“……”
每次一有点不痛快就在榻上那点事儿上打转,就不能换个招数吗?
这个合欢散他从前便听说过,能使人在床事上保持持久的兴奋状态,但很伤身体。
若是过量服用,还能叫人失去神志,丑态百出,甚至暴血而亡……
穆溪知一时脑袋嗡嗡的,尽量语气和缓的说:“我那就是随口说的一句玩笑话,并没有想破坏你名誉的意思。这合欢散不是好东西,你先把解药给我,然后你想做什么我都依你,好吗?”
殷无殇却只是低低的笑了一声,随即一手卡住他的脖子,一手又端来一盏酒,对着他的嘴灌了下去。
穆溪知不可置信地微微睁大眼睛,居然还来?
但他只是稍微挣扎了一下,便没再动了,只是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殷无殇,平静地将那辛辣无比的酒咽了下去。
然后用发麻的舌尖舔了下嘴唇,哑声问:“现在你满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