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才是纯属瞎扯吧。”
众人也跟穆溪知生出同样的感受，听到一半便面露鄙夷的打断，“要你这么说，但凡御驾亲征过的皇帝，岂不是都要当和尚去了？”
“你们急什么，听我把话说完那。前面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只不过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其实真正的原因啊……”
那人顿住话头，脸上摆出一副即将泄露重大机密的凝重，压着声音道：“圣上那次御驾亲征不仅一举拿下了整个南疆，还遇到了一个令圣上一见倾心的女子，据说那女子倾国倾城，容颜绝美，圣上遇到她之后，眼里心里就再也容不下旁人了，这才遣散了六宫。”
穆溪知微微蹙眉，觉得这人的话真是越发离谱了。
果然只是些民间传闻，只能听个乐子，半点信不得。
“有这回事吗？我们怎么都没听说过？这些不会都是你瞎编的吧？”
“就是，就算她是仙女下凡，也不至于让今上为了一人放弃整个六宫吧？”
还有人在继续追问，但穆溪知已经没兴趣再听了，他起身从袖袋里摸出一块碎银，搁在桌上就迈步往门口走，却听见那个京腔瘦子继续道：“那名女子现在就住在皇家别院，不信的话，等船靠了岸你们可以自己去打探打探。先皇后生下小皇子之后就已经离开了，今上却让那女子住了进去，意思还不明显吗？这就是让那名女子提前跟小皇子培养感情呢。你们瞧着吧，用不了多久就得再立新后了。”
穆溪知被那瘦子的话引走了注意力，脚下猝不及防绊到了门槛，眼瞅着就要一头摔倒在地，横空出现一只手，扶住他稳住了身形。
穆溪知脑中还回荡着那瘦子的话，缓了几息才抬起头，看到灵心担忧的眼。
灵心抿了抿唇，低声道：“公子，您没事吧？”
顿了下，又道：“属下见您一直没回去，觉得不放心就想着过来看看。”
其实刚刚从灵心的眼神里就已经看出她也听到了那瘦子话，或许她根本就一直都没走，后面这句话明显就是为了不让他为刚才的失态觉得尴尬。
他揉了揉眉心：“我没事，走吧。”
他们的舱位在二层，双腿顺着木质阶梯往上走，脑子却禁不住反复回想那瘦子刚才说过的话。
钦天监的正史是殷无殇登基之后提拔起来的人，算得上是个亲信，而用那样敷衍的理由遣散六宫，的确符合殷无殇的性格。
那名让殷无殇一见倾心的女子，小瘦子也说得有鼻子有眼，信誓旦旦的样子倒不全然像是凭空扯谎……
灵心像是已经猜到他在思索着什么，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低声道：“公子，属下倒是有点好奇那位倾国倾城的女子到底长成什么样，等船靠了岸，属下就去探探？”
穆溪知回神，扯唇笑了下：“你又不是男人，好奇一个女子做什么？没必要去冒那个险。”
灵心看了看他脸上浅淡而勉强的笑意，垂眸道：“公子若是不好奇，那您刚刚那般出神，又是在想什么？”
穆溪知静默了须臾，随口道：“在想这船上茶，比起楚玉送的味道真是差远了。”
灵心知道他在敷衍自己，也没揭穿，扶着他的胳膊慢慢往上走，“年关将近，楚玉姑姑好像也是在这几日进京往宫里送贡品，运气好的话或许还能碰见。”
穆溪知向来不喜欢与除殷无殇意外的人有肢体接触，尤其是灵心，虽然没有明白表示过什么，但他好歹也是过来人，知道看着喜欢的人时是什么样的眼神。
灵心看他时偶尔就会露出那样的眼神。
而且这三年来楚玉几次想替她寻个好人家，灵心都以各种理由推脱了，就是不肯嫁人。
连灵意都要跟穆怀定亲了……
穆溪知借着揉眼的动作不动声色的避开了灵心的手。
女子本来心思就细，动情的女子更会格外敏感，穆溪知那点欲盖弥彰的动作自然逃不过灵心的眼睛。
但她是暗卫出身，早就练就了情绪不外露的本领，一张俊俏的脸蛋风过无痕，但心里却做不到如水般平静。
她深知从前在相府的那场婚礼就是走个过场，甚至在成婚的当天就拿到了和离书。
也深知公子的心里只有皇上一人，且用情至深，自己不应该心存妄想。
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她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心。
即便那场婚礼是假的，但自从与这个光风霁月的男子拜过天地之后，别的男人就再也无法入她的眼。
曾几何时，她觉得只要能伴在他的身边就好，哪怕没有名分，哪怕只是主仆。
可是人心总是贪婪的，得到了一分便想更多一分。
自从离开京城到了云郡，她心里的那股妄念便如野草般疯长，想着反正公子与皇上也再无可能了，她为何不能为自己争取一下？
可是这三年来无论她怎么努力，公子都始终守着那条线，将两人之间的关系切割得清清楚楚，看似亲近，实则疏离，似乎在公子的心里，她与灵意、楚玉姑姑都一样，没有任何分别。
公子甚至有一次似有意若无意的暗示她，他不喜欢女子，只喜欢男人。
即便如此，她也没想要放弃，只要公子身边没有别人，她就还有机会，天长日久，公子早晚有一天能放下皇上，与她生出一点情意来。
所以这次公子出行，她便主动找穆怀要求随行护卫。
可是这一路上，越靠近京城，公子就越是郁郁寡欢。
那么怕吵喜静的一个人，为了听到皇上的一点消息，竟然主动去那种气味难闻嘈杂吵闹的善厅里坐了那么久。
尤其是在听到皇上得了个南疆美人时，走神失态得差点平地摔跟头。
整整三年了，他居然还是如此放不下皇城里的那个人……
公子对她有救命之恩亦有再造之恩，如若可以，她很想公子过得开心幸福，即便心里再怎么倾慕也绝对不会去做那个破坏者。
可皇城里的那位根本给不了他幸福，只会夺了他的命。
所以无论如何，她也绝对不会允许那种事情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