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溪知抿唇听着殷无殇的话，肩颈身躯都紧绷着，心尖泛起一层浅浅的疼。
无论是在云郡的那三年，还是回来的这段时间，他的身边总是围绕着许多人。
直到今晚带着小殿下穿过那长长的宫道，才切实体会到了殷无殇这几年是在怎样在这座空寂如坟的皇宫里熬过来的。
在那一千多个明烛燃尽的长夜里，殷无殇有多少次因他而撕心裂肺，噩梦缠身？
“我真的很想不通，你明明活着，为何整整三年都不肯回来看我一眼？”
皇帝陛下已经彻底变成了一只醉猫，他趴在穆溪知的肩头，小声又委屈的道：“甚至连音讯都不曾传回一个……穆溪知，你对我，真是好狠心啊。”
听到对方的控诉，穆溪知指尖发颤的闭了闭眼。
殷无殇说的没错，他的确狠心，无论是对别人，还是对自己。
过去那三年，他宁愿被强烈的思念一遍遍的蚀骨穿心，也没有想过要回来殷无殇的身边，就连年关那次回来，也只是想祭奠一下方太傅，打听一下殷无殇过得好不好，甚至都没想过要跟殷无殇见一面。
殷无殇脑袋埋在他的脖颈里，喃喃的道：“可是我却一直想着你，每一年都会给你准备生辰礼物……你知道么，我连咱们的墓穴都已经建好了，若是你再晚个一年半载回来，估计就只能去皇陵里看我了……”
“住口！”
穆溪知厉声打断他的话，转过身扶住跟前的人，一双凤眸微微泛起了红，“你记不记得曾经答应过我，无论任何时候都不会自损自伤，你是皇帝，怎能说话不算数？”
一想到殷无殇吃那些药故意损伤自己的身体，他就心疼得一阵阵窒息。
“你也答应过我，这一辈子都与我不离不弃，生死不渝。”
殷无殇微垂的眼眸里缓缓落下一滴泪，声音很轻的道：“可你还不是狠心将我抛弃了，而且一弃就是三年。”
“我……”
穆溪知蠕动着嘴唇，喉咙却仿佛被什么堵住了一般，良久之后只低声吐出了三个字，“对不起。”
殷无殇抬手抚摸着他的眉眼：“不用道歉，虽然晚了点，但你能回来，我已经无比感激。我为你准备的那三件生辰礼，也不用做陪葬品了……”
“你别说了。”
穆溪知用手指抵住对方的唇，眼底溢满了心疼，“承希哥哥，你别再说那样的话刺我的心了行吗？过去三年的生辰礼我现在一时没办法补给你，但你可以提个生辰愿望，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满足你。”
“那我要提三个愿望。三年三个，一个都不能少。“
殷无殇眯着眼睛，低沉的嗓音透着慵懒，像只独断霸道的豹子，又像只撒娇耍赖的醉猫。
穆溪知哄着他：“好，你说吧。”
殷无殇抬起一根手指：“其他两个愿望先存着，我现在只想到了一个。”
穆溪知神情认真的问：“什么愿望？”
殷无殇说：“今日我没同你商量，就在寿宴上宣布了立后之事，你不许生我的气，也不许同别人否认。”
穆溪知：“……”
那你可说晚了，我不但否认了，还给你安了个强迫良臣的昏君罪名。
“所以你今晚带我来看这些旧物，又是煽情又是装委屈，就是想哄我原谅你是吧？”
“被你看出来了。”
殷无殇低声笑了笑，“不过我带你来这里，除了想哄你不生气，还有东西想给你。”
殷无殇说完从榻上扒拉出一个锦匣，递给穆溪知，“看看喜不喜欢？”
穆溪知接过锦匣打开，看到里面的东西时不禁愣了愣。
玉如意，龙凤玉佩，同心锁。
这三样，都是皇帝大婚的时候必备的东西。
“其实这几样东西，早在当年我去南征之前便备下了，但那时我怕自己回不来，没机会迎娶你，所以才犯浑在你迎娶锦阳那日夺了你的洞房夜。可是最后我回来了，你却不见了。”
殷无殇握住他的双手，神情认真的望着他，“现在我将它们交给你保管，若这次出征我能安然回来，我们就成婚。”
穆溪知倏然蹙眉：“你要出征？哪里起战乱了，我怎么不知道？”
“你先别着急，现在战乱还未起。但何吉特今日之举你也看到了，不臣之心昭然若揭，大殷与西疆之战已经在所难免。”
殷无殇脸色微红带着醉意，却条理清晰，“而我派出的人也已经探明，东域王已经决定跟何吉特联手，同时攻打大殷。东疆那头咱们占了地势险峻的优势，戍守东疆的将领也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人，应该问题不大，但是西疆边境一马平川，西疆人又能征善战，尤其是何吉特异常狡猾，我必得亲自率兵，踏平西疆，才能永绝后患。”
“那我和你一起出征。”穆溪知想也不想的道。
“不行，战场上刀剑无眼，你又不会武功，况且你若与我同去，谁在朝中主持大局？”
“可是……”
“溪知，我今日宣布要立你为后，并不是被何吉特求娶之事激怒而临时起意。”
殷无殇抿了抿唇，继续道：“我知道你对皇帝的位置没有兴趣，但国不可一日无君，若是我这次回不来，你有了这个身份，辅佐恒儿登基也能更名正言顺些。”
穆溪知听完直接气笑了：“殷无殇，你打算得可真好啊，说来说去，原来竟是为了哄骗我替你干活。我告诉你，门儿都没有。你若是敢死在外头，我立马带着你儿子改嫁去。”
“你敢！”
殷无殇一把将他拽进怀里，紧紧抱住，剧烈的心跳隔着衣服穆溪知都能感觉到，他听到殷无殇低声又霸道的说，“把刚才那句话收回去。”
穆溪知梗着脖子：“不收。”
话音未落，箍着他的那股力道便徒然加大，旋即他被一把按到在榻上，后背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咯得生疼。
不等他倒吸完那口凉气，殷无殇就捏着他的下巴亲吻下来。
穆溪知被迫尝了满嘴酒气，蹙着眉心差点喘不过气来。
殷无殇满眼笑意：“溪知，看到你如此紧张我，我很高兴。”
穆溪知：“……”
这人到底是醉着还是醒着，他都扬言要改嫁了，殷无殇居然还傻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