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秦徵已经来了有一会儿了,但是一进门便收到了李忠的眼神暗示,于是没敢出声就在门口处候着。
李忠原本是寻思相爷昏昏沉沉了好几日,好不容易今日人清醒了,俩人肯定要温存一会儿,便没敢让秦徵进来免得看到什么不该看的,那皇上肯定要龙颜大怒的。
可外门口的角度虽然看不到卧房里的一切,但是能听到声啊,李忠眼见着里头的俩人越说越口无遮拦,这才不得不硬着头皮出声打断。
殷无殇不情不愿的松开穆溪知的手,站起身,沉着脸问:“他怎么知道朕在这儿?”
李忠忙道:“秦大人并不知圣驾再此,他是来求见相爷的。”
殷无殇闻言脸色沉得更加厉害:“告诉他,就说相爷身体不适没空……”
“让他进来吧。”
穆溪知说着坐起身,随手拿起件外氅披上,对殷无殇道,“有件要紧事,我交给他办了。”
“要紧事?”
殷无殇闻言顿时眯起眼:“你出来的这些日子,除了疫病的事,你还瞒着我别的事了?”
能让锦衣卫掺和进来的,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
穆溪知道:“就是绍辉的事牵扯进来一些旁的人,秦大人还在等着,等回头我再同你细说。”
殷无殇又深深了看了他一眼,转身将榻前的纱幔放下,才说:“进来吧。”
秦徵迈步进来,李忠也终于放下帘子,站在外头使劲甩了几下酸麻的手臂。
秦徵没想到圣驾会在此处,慌忙扣头行过礼,才道:“相爷,今晨萧老侯爷闯进了诏狱,非要见刘炳义,下官按照相爷的吩咐没让他见人,然后老侯爷就在诏狱里闹了一上午,午后方才离开。”
“萧候去诏狱干什么?”
殷无殇坐在榻边,听得一头雾水,“那个刘什么义的又是谁?”
“刘炳义是萧府的管家,前些天去诏狱想杀绍辉灭口。等了这么多天才去闹,他也是挺沉得住气。”
穆溪知靠着软枕,披着氅衣,简单的对殷无殇解释了两句,然后朝秦徵问道,“那离开之后呢,他去了哪里?”
秦徵道:“老侯爷估计是气得狠了,想要出城跑马,但在城门口又被高统领给挡了回来,然后便回府了。”
穆溪知薄唇勾起一抹冷笑,说:“他之所以从南疆解甲回来,就是因为身上旧伤沉疴,已经拿不得刀骑不了马,所以他出城绝不可能是为了跑马,他可还有其他异动?”
“相爷英明,那老侯爷出城不得,回府之后便放出一只鸽子,下官派出监视的人截下了那鸽子腿上的书信。”
秦徵说完便呈上一个小小的纸卷。
李忠在门外没进来,殷无殇纡尊降贵地亲自起身接了过来,然后将纸卷展开,递到了穆溪知的眼前。
【你爹入狱,欲救人,速回府。】
穆溪知将目光从那行小字上收回:“这应该是传给刘炳义儿女的信,那姑娘现在哪里?”
秦徵道:“在水月庵里修行,下官已经派人过去暗中保护,保证不会让那位姑娘出任何差错的。”
“水月庵?”
殷无殇突然出声道:“朕听甲一说,锦阳好像也在那里。”
穆溪知一顿,说:“是么,我说这个庵名怎么如此耳熟呢。”
当日焚烧别苑之前他叫甲一将锦阳送去尼姑庵,当时甲一说了一个庵名征求他的意见,那时他被夏筝气得差点失了理智,根本没有细听。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有什么自己没能注意到的东西,仿佛黑暗中的一只手,牵引着某些事情,仿佛一团乱麻,又像是存在着什么因果关系。
他凝神陷入沉思,但不知是不是大病初愈的缘故,却怎么也想不通其中的关窍。
“既然锦阳郡主也在庵中,那微臣是否要命手下一并保护。”
穆溪知在秦徵的话音中回神,刚要说话,便听殷无殇道:“不必,只要护住那姑娘就好。穆相病情未愈,若无其他事情,便退下吧。”
将秦徵赶走,殷无殇便脱了靴子,宽衣解带。
穆溪知笑着问:“你这是做什么?”
“这些天你睡饱了,你夫君可是天天都靠参汤吊着精神。”
殷无殇掀开被子躺倒在穆溪知身旁,说:“过来,陪我睡会儿。”
穆溪知侧头看着他:“你睡吧,我这些天躺的骨头都软了,想看看书,坐这儿陪你行吗?”
殷无殇闭上眼,说:“行吧。”
“乖。”
穆溪知低头在殷无殇的额头上亲了亲,却直接被对方搂住,一把拽进了怀里,抱住了。
穆溪知忍不住笑出声:“你这个骗子。”
“咱俩到底谁是骗子?”
殷无殇手指摸着他的脊背,“太瘦了,抱在怀里都硌得慌,等回宫了好好养一养,争取早点长些肉回来。”
穆溪知被他摸得后背痒,扭着身子推他。
殷无殇呼吸一沉,将困得发疼的脑袋抵在穆溪知的发间,强撑着精神笑道:“别乱扭,把我扭出火来你可得负责。”
穆溪知闻言果然不敢动了。
殷无殇好几日都没怎么合过眼,夜里也只是打个盹就会莫名惊醒,这会儿见穆溪知终于没事了,疲惫感顿时铺天盖地的袭来。
殷无殇本来只想小睡一会儿补个觉,晚上再找巫恒大师过来给穆溪知把脉看看,若是痊愈了,好赶紧让溪知服下参丸。
谁知这一觉竟直接睡到了翌日傍晚,睁开眼时人还有些恍惚,有些不知自己伸出何时何地,只觉得困意倦浓,翻个身便打算继续睡。
结果鼻尖却碰到了柔软的发丝,他掀开眼缝惺忪的愣了片刻,接着倏忽清醒了。
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竟然睡到了溪知的怀里,脑袋还枕着对方的手臂。
而穆溪知则朝他侧身躺着,一只手臂给他枕着,另一只手臂环在他的肩上,还在无意识地轻轻拍着,嘴里似乎还在轻声的呢喃着什么,就像个给幼崽哄睡的母亲。
殷无殇:“……”
这是父爱忽然泛滥,把他当成殷少恒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