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无殇将木盒直接摔倒地上,边咳嗽边道:“李忠,拟旨……咳咳咳……”
李忠早就吓得变了脸色,也顾不得去拣地上的木盒,赶紧上前一边给皇上抹着前胸顺气一边道:“陛下息怒,保重龙体啊。”
撕心裂肺的咳了好一会儿,咳声才终于慢慢止歇,李忠一边递茶水一边小心翼翼的问道:“惹陛下动了这般大的气,可是那甲一说错了什么话,皇上要下旨责罚?”
其实他能猜到多半是跟穆相有关,但又不敢明着问。
殷无殇喝了口茶压下,但呼吸依旧有些急促,闭目道:“与他无关。
李忠迟疑着道:“那拟旨是为了……”
殷无殇紧闭的眼眸忽然睁开,目光有些空洞的望着雕龙画凤的帐子顶,“给穆相赐婚。”
李忠一个激灵差点跌下脚踏,惊愕道:“皇上要纳穆相入后宫?”
殷无殇瞥眼看向他,“怎么,有何不妥吗?”
李忠在宫里二十多年早就练就了宠辱不惊的本领,很少如刚才那般失态。
转瞬间已恢复如常的表情,额间却冒出冷汗,笑着道:“皇上与穆相两情相悦,此番正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哪里会有不妥。”
殷无殇却盯着他继续问道:“那你刚刚为何露出那般见了鬼的表情?”
李忠立刻退下脚踏双膝跪好,刚要开口,就听见皇上道:“说真话,否则就是欺君。”
李忠内心苦涩,只觉得自己这颗脑袋即将不保,他深吸一口气,斟酌着语句道:“奴才刚刚的确有点惊讶,但并非是觉得穆相入后宫之事有何不妥,只是奴才跟在皇上身边多年,对穆相多少也算有一点了解,以穆相孤高的性情,觉得他不会答应入宫,毕竟宫里还有好几位主子娘娘。而且皇上此去北疆回来便颇为不快,分明是与穆相发生了龃龉,奴才只是担忧,若是皇上下旨强行命穆相入宫,只怕会伤了帝相之间的感情。”
李忠说完这番话,冷汗已经淋漓顺着鬓角往下滴,垂眸跪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出。
良久,龙榻上才传来一声短促的低笑,嘶哑的嗓音自嘲中带着几分苍凉:“朕和他之间哪还有什么感情可伤?你家穆相为了摆脱与朕纠缠的污名,决定娶妻生子,求真赐婚呢。”
殷无殇说到这里忽然敛起笑容,一字一顿的道:“那朕便成全他。”
李忠:“……”
穆相怎么又成他家的了?
不过此刻他没时间纠结这个,因为皇上后面这番话,比穆相要入后宫更令他震惊。
也终于明白了皇上刚回来时为何连“穆相”两个字都听不得。
皇上对穆相的感情有多深他看得清清楚楚,为了穆相朝堂之事说丢下就能丢下,那是看得比江山还要重,若是穆相真的为了点流言蜚语便请旨让皇上为他与别的女子赐婚,那岂不是在诛皇上的心吗?
李忠忍不住心里发酸,皇上满心热忱风尘仆仆的赶去给人家送药,结果人家却一盆冰水兜头浇下来。
唉,可怜的皇上啊,难怪在途中就病倒了。
可是以穆相对皇上的感情,不可能会变心啊,而且还变得这么快……
忽然想起之前皇上与太后的谈话,脑中顿时灵光一闪,他向前膝行几步,低声恳切的道:“皇上,奴才斗胆猜测,穆相会不会是受人胁迫,或是有什么难以言明的苦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