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溪知也看着她,坦然的目光没有半点心虚:“首先,我当年答应娶你虽非真心,但也是为了救你,而非耍你,虽然结果没有尽如人意。而今我答应娶你,是为了救黎民苍生,更不会耍你,毕竟你有蛊虫在手,你又何惧之有?”
锦阳脸上那抹讥诮的笑容慢慢变淡,在彻底消失时她别开目光:“我虽然爱慕于你,但我锦阳也是有点骨气在的,没兴趣与你演什么假夫妻。”
“若我愿意与你做真夫妻呢?”穆溪知问。
锦阳倏然转过脸,满眼的不可置信:“你居然为了那些贱民,宁愿忍着恶心与我这个残花败柳成婚?穆溪知,你这副圣人模样着实令人讨厌。”
锦阳说完便脚步仓皇的离开了营帐。
穆溪知看着晃动的门帘淡淡的勾了下薄唇,自嘲的想,没想到自己也会有对除了殷无殇之外的人用美人计的一天。
但锦阳手里的蛊虫实在太过恶毒,无论如何他都得想法子将那东西骗到手里彻底毁掉,否则锦阳一旦真的发疯崔起疫病,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穆溪知忍不住想要骂人,殷无殇啊殷无殇,我为了你的黎民百姓连色相都要牺牲了,你若是没死就赶紧出现。
锦阳一直没回来,正午的时候有人送来了丰盛的午膳。
只可惜满桌都是油腻的肉菜,没有一道和穆溪知的胃口。
但他还是硬着头皮吃了不少,因为他必须得保存体力,才有精神继续跟锦阳周旋。
吃过午膳穆溪知习惯性的想出去走走,结果刚撩开门帘还没走出帐子就被外头守卫的人拦了回来。
无事可做,穆溪知索性靠在椅子里想小憩一会儿,结果这一憩不要紧,睁开眼的时候天色竟然都已经暗了下来。
他居然坐在椅子里足足睡了一个下午,就连现在也是被人叫醒的。
“公子,醒一醒,该用晚膳了。”
听到这熟悉的称呼和熟悉的声音,穆溪知脑中那点残余的惺忪困意登时便彻底消散了。
顾不得身上的麻木酸疼,他猛地坐直身体,目光凛锐地看着跟前那张平平无奇又陌生的女人脸,不动声色的问:“你是谁?”
“公子,奴婢是摄政王派来给您送晚膳的。”
对方说着走到近前,动作极快的往他手中塞了个什么东西。
摸起来的形状像极了……
穆溪知心里一惊,面上却丝毫没有暴露,十分淡定的垂眸瞄了一眼,竟然真的是虎符。
可是这虎符不应该在殷无殇的手里么?
对方似是看出他的疑惑,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气音说:“属下灵心,拜见公子。”
果然是灵心。
灵心擅长易容之术,穆溪知对她此刻的模样倒是没多少意外,只是:“你不是在云郡么,怎么会在这里?这虎符又是怎么回事?”
“公子,摄政王说您是圣女的贵客,特意给你准备了丰盛的饭食,奴婢为您布菜吧。”
灵心高声说完这一句,便一边打开食盒往桌上摆菜,一边低声语速很快的道:“属下是负责押运粮草辎重来到西疆的,不想刚到这里就遇到敌军用您的亲笔信威胁皇上,奴婢担心您真的落入了敌手,便跟随皇上一起去了,到了地方才发现是个陷阱,那封信是伪造的。”
“这肉块太大了,让我怎么吃?”
穆溪知佯装恼怒的吼了一句,又低声道:“那皇上如何了,他如今身在哪里?”
“公子息怒,奴婢这就给您切。”
灵心拿起专门用来切肉的匕首,一边将肉切成细长的薄片一边低声道:“公子放心,皇上只是右腿受了些轻伤,龙体无碍,现下住在一户在西域行商的大殷人家里,很安全。”
穆溪知问:“既然无碍,为何不回大营?”
锦阳道:“那日我们中了敌人的全套,连人带马全都掉进了沼泽陷阱里,即便施展轻功也无法脱身,原本以为会命丧那里,结果沉下去之后却发现那沼泽底部竟是清水,只有上头浮着一层水草浮萍,我们顺着水流的方向找到了一处深潭出口,但从水里出来后发现那出口在西域境内,于是皇上便决定将计就计,彻底摸清西域的布防图再回去。”
穆溪知听到这里冷笑一声:“好一个将计就计。”
堂堂皇帝,竟如此冲动冒失,轻易被一封真假不明的信就骗得以身犯险不说,遇险脱身后竟然不立刻回营稳定军心,居然干起斥候探子的活了。
如此不分轻重,可真是出息。
灵心看出他这是生气了,顿时眉心一跳,忙道:“其实布防图早就摸清了,皇上一直滞留在此,是有两个原因,一是水底浑浊,通过深潭无法找到当时陷落的出口,二是因为发现锦阳郡主在西域军营,且手里仍有能引发瘟疫的蛊虫,皇上便命属下易容混进军营伺机找到蛊虫毁掉,到时候再烧毁敌军粮草,便可趁乱回到大殷军营。可是属下在这里潜伏了七八日,却仍旧没能找到。不想今日白天却看到了您,这才得知锦阳郡主竟然将您也骗来了这里,属下就赶紧回去禀报皇上了,皇上听完非常焦急,命属下将兵符带给您,然后设法今晚便护送您回大殷军营去。”
“那你准备如何送我回去?”穆溪知问。
灵心道:“属下身上还有一点易容粉,可以易容成您的模样代替你留在帐子里,然后再将您易容成奴婢现在的样子,奴婢现在顶替的这个侍女是摄政王身边的人,到时候您尽管走出营帐,无人会拦着您,然后您就径直往边界那边走,到时候甲统领会在那边等候您,由他护送您回去。”
穆溪知微微撩起眼皮:“那你们为何不用这个办法护送皇上回去?”
灵心登时被问住了,一时回不上话来。
穆溪知微微冷起脸:“你还不说实话吗?
灵心无声叹了口气,随即放下匕首,单膝跪下:“请公子恕罪,是皇上命属下隐瞒的。皇上在掉入沼泽的时候伤了腿骨,现在还无法自如行动,而要反回大殷境内,需穿过整个西域军大营,属下和甲统领都不敢让皇上冒这个风险。”
果然受伤了。
否则以殷无殇的性子,听闻他在这里,定会亲自过来。
穆溪知勉强扯了扯唇角,将兵符扔回去:“你去告诉他,我不走,还有这个破东西也还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