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溪知脸色一白,薄唇轻轻·颤抖:“老师……是如何看出来的?”
方阁老·习惯性的冷哼一声:“在上书房的时候,你天资聪颖,虚心好学,读起书来更是心无旁骛,却偶尔会望着现今的陛下久久走神。”
穆溪知耳根灼烧,羞愧得不敢抬眼,艰难道:“……原来老师那么早就看出来了,那后来为何……还让皇后入宫呢?”
“老夫当时的确打算拼着一身老骨头抗旨拒婚,但是我那个不听话的孙女太过执拗,即便我都把你跟皇上的事跟她言明了,她还是哭闹着坚持要嫁,最后也只好随她了。”
原来皇后娘娘,竟对皇上爱得如此之深么。
穆溪知听着方阁老话语里的心疼和叹息,愧疚的闭眼上:“学生惭愧。”
方阁老摆摆手,语重心长的道:“她自己选的路,与你无关。可是溪知,咱们大殷不比云国,你与皇上的这条路不好走,尤其是太后那一关,怕是不好过,你须得提前未雨绸缪。”
整个大殷,除了方阁老,应该在没有人会跟他说这样的话了。
穆溪知忽然眼眶泛红,喉间冒出一股铁锈味。
他在狭小的车厢里屈膝下拜,长揖叩首:“老师的恩德,学生永志不忘。”
方阁老枯瘦的手指摸了摸他的发顶:“老夫一生身为两朝帝师,学生无数,但怀有绝顶之才的唯你一人尔。其实老夫最初是打算将婉晴许配与你的……只可惜,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如今只愿你北去能够平安,若你出了事,只怕皇上会如当年的先帝一样……”
穆溪知回到相府之后,便沉默的立在窗前,心情久久难以平静。
从他陪殷无殇饮下第一杯毒酒开始,就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可是今天,他突然害怕了。
先帝一世英明,却偏偏是个痴情种,只因最心爱的玉贵妃难产而死,原本身强体健的先帝竟伤心得精神恍惚一病不起,没多久就崩世了。
若自己死了,那殷无殇会不会真如方阁老所说,会如当年的先帝一样……
“殷无殇,你真是让我走都无法走的心安。”
“我怎么就让你不能心安了?”
听到熟悉的嗓音,穆溪知猝然回头,才发现殷无殇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的身后。
顿时鼻子发酸,一把搂住对方的腰身,将脸埋在了他的胸口。
殷无殇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投怀送报给整愣住了,好一会儿,才拍了拍他的肩,低声问:“怎么了?”
穆溪知眼眶发热,闭着眼睛道:“没什么,就是忽然觉得,好想你。”
这没头没脑的又是拥抱又是情话,根本不是穆溪知平时的作风。
而且情绪也明显不对。
殷无殇眉头拧起,握着他的肩强势地把人从身上推离开来:“今天方阁老跟你说什么了?”
穆溪知这才抬起眼睛看他:“你派人跟踪我了?”
“我那是派人保护你。”
殷无殇盯着他微红的眼眶,又问了一遍:“那老头到底跟你说什么了?你要不说我就亲自去问他。”
穆溪知垂眸一笑:“老师对我说,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殷无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