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溪知被牢里冲出的气味呛得皱了下眉,等狱卒退开之后才淡漠的开口道:“罪不至死?崔仁清,你当真以为皇上不知道你做过什么吗?你收买绍辉谋害朝廷命官,私制龙袍陷害萧侯,已经足够诛你九族了。”
崔仁清闻言眼神骤然一缩,随即强撑着道:“你这是欲加之罪,证据在哪里?老夫不服。”
穆溪知站在廊道的幽光里,眼角带着笑,轻声道:“本相若想诛你九族,你服不服他们都得死。”
原本汗流浃背的崔仁清,却忽然觉得脊背冰凉,冷得汗毛直立。
他一下瘫坐在地,仰头盯着穆溪知,神情狰狞的笑着道:“老夫千算万算,没算到你竟然还活着。败在你的手里,我无话可说,可是你穆溪知素来为人清正,你我之间亦无怨无仇,为何此番要对我的族人赶尽杀绝?”
穆溪知淡笑着道:“本相没兴趣对谁赶尽杀绝,只是有点好奇你说的那件惊天秘事是什么。”
崔仁清动了动唇,话到嘴边又在刹那间改变了主意,他对穆溪知笑了笑:“那件事关乎大殷的江山安定,若是见不到皇上,我是不会说的。”
他不相信穆溪知。
他必须当面求得皇上的亲口恩赦,保住族人的性命,才能拿出这最后一张底牌。
“既然如此,那你就带进棺材里好了。”
穆溪知说完转身就走。
眼见着牢门要被关上,崔仁清慌忙爬向门口,喊道:“我说!我说!”
穆溪知停下脚步,在原地转过身,却没有走回去,因为牢门口那股味实在太熏得慌了。
“萧远山与曾经逼宫谋逆的善乐长公主有勾结,且与锦阳郡主暗中往来,意图谋反,颠覆朝纲。”
崔仁清说完从怀中摸出一块腰牌,“此物便是证据。”
不等穆溪知吩咐,李忠便主动前去拿了过来,只是那东西在崔仁清的怀里搁了太久,已经馊味浸透,李忠接到手里之后好悬没当场吐出来。
憋着呼吸忍着恶心用衣袖擦了好几遍,才递到穆溪知的面前。
穆溪知低眸朝李忠掌心里的东西看了一眼,原来是忠勇侯的腰牌。
转而又看向被锁链禁锢着扒在牢门口的崔仁清:“这不过就是块普通的腰牌,并不能说明什么。”
崔仁清道:“那腰牌底部有个凸起,请穆相捏住向左旋转,便能看到内部玄机。”
穆溪知:“……”
他并不想捏。
李忠自然不会让他碰这等腌臜之物,忙道:“这等小事岂敢劳烦相爷,奴才来便可。”
说着便找到腰牌底部的凸起,捏住一旋,便听见咔哒一声,那块四四方方的黄铜腰牌竟沿着边缘裂开了,分做两片。
他定睛一瞧……瞬间就定不住了。
这这这……
李忠啪地一声将两块铜片合上。
穆溪知见他神色有异,问道:“那里头藏着的是什么?”
李忠:“……”
“是、是个秀珍刺绣美人图。”
穆溪知隽眉微扬:“什么样的美人图?”
李忠:“……”
“呃……就是容貌与善乐长公主一模一样,还有……”
穆溪知浅淡的笑了一下:“还有什么,李公公今日说话为何吞吞吐吐?”
李忠:“……”
因为他说不出口呗。
但好像又不得不说,总不能让相爷亲自看那种污秽的东西。
于是一咬牙,低声快速道:“还有就是那美人她没穿衣服。”
穆溪知:“……”
竟是幅春宫图?
那萧远山一把年纪居然还有这般兴致,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萧远山居然还将那玩意儿随身带着。
虽然心中大为震撼,但面上依然平静似水:“还有别的吗?”
别的?
刚才只看了一眼便合上腰牌,除了那个没穿衣服的美人图根本没来得及看别的。
“相爷稍等,带奴才再看看。”
李忠无声叹了口气,自己到底是造了什么孽,要让他一个净身之人一再二的看这种东西。
“美人图上还有一行小字。”
穆溪知:“念。”
李忠:“……是。”
希望皇上知道以后别砍了他的脑袋。
“香汗粉身未干涸,去釵卸环暗推磨,人间极乐……”
“好了,不必念了。”
穆溪知有些不自在的轻咳了一声,“还有别的吗?”
李忠终于松了口气,再念下去他的脸都要着火了。
“再有就剩落款了,是缨绮二字。”
穆溪知:“……”
这善乐可真行啊,堂堂皇室女,不但绣那种东西给萧远山,竟然还将自己的闺名绣了上去。
为了拉拢萧远山,也真是够豁得出去的。
而这种东西落在了崔仁清的手里,也难怪萧远山会受其挟制。
“如此污秽的东西,拿去毁了吧。”
崔仁清闻言忙道:“穆相且慢,那可是萧远山与善乐长公主勾结的证据,且萧远山之子萧策尚在南疆为率,应该交予圣上裁夺才是,怎可就这么毁掉?’
穆溪知侧眸,冷冷的道:“若此物为真,你便是知情不报,罪加一等,若此物为假,你便是欺君罔上,藐视君威,如此,你还要本相将此物交给皇上吗?”
崔仁清:“……”
穆溪知继续道:“你该庆幸,今日来的是本相,若是圣上亲临,你的族人估计真要被诛得一个都不剩了。”
就算善乐再罪不可赦,毕竟跟殷无殇也是一个爹生的。
让皇上去看自己亲姐姐的春宫图,这崔仁清蠢得可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崔仁清:“……”
“所以,若不想你崔氏一族死绝,就管好你的嘴,本相也权当从未见过那个污浊之物。”
崔仁清扒着门框想再说几句,却见穆溪知已经跨出了监牢的大门。
离开诏狱之后,穆溪知淡声吩咐:“李公公,今日那腰牌之事,不必告诉皇上。万寿节马上就要到了,别让这些事惹他不痛快。”
李忠点头道:“相爷所言极是,奴才遵命。那皇上若是问起崔仁清说了什么,奴才该如何回禀呢?”
穆溪知:“自己想。”
李忠:“……”
相爷跟皇上学坏了。
不喜欢相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