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铭连忙摆摆手，道：“李公公客气了，皇上来了，我也不方便过去，劳烦您提醒皇上，夜里多看顾着点儿相爷，最好能每隔一个时辰用湿帕子给相爷擦擦身子帮助退热，若是两个时辰之后还未退热，就来唤我跟巫恒大师过去给相爷施针，否则体热不散损伤肺腑就难办了。”
李忠面对崔铭关切的眼神莫名生出几分心虚，脸上的笑容都僵了一瞬，但随即恢复自然，笑着道：“这个您放心，皇上对相爷有多看重您还不知道么。”
崔铭点着头道：“是是，李公公说得对，是我关心则乱了，有皇上在相爷肯定不会有事的。”
李忠：“……”
那还真不一定。
“您的心情杂家理解，您的叮嘱杂家也会一字不落地禀告给皇上。皇上那边还等着，杂家就不打扰了。”
回去的路上，李忠手里握着蜜脂瓶子，感觉像是握着一块烫手的山芋。
*
屋子里，殷无殇给穆溪知擦了脸和脖子，见李忠还没回来，便又给他擦了擦身上，然后低头凑近了仔细的看了看雪白皮肤上的那层红疹，然后将额头贴在穆溪知的滚烫的胸前，闭上眼睛沉沉的叹了口气。
这人总是这样，在他面前从来报喜不报优，胆子比天大，什么都敢瞒着他。
明明肩膀那么瘦弱，却什么都想替他扛。
真是让人又气又爱又心疼。
李忠一进屋，便透过轻薄的帷幔模糊看到这样一副暧昧的场景，吓得手里的蜜脂瓶子好悬掉在地上。
他连忙垂下眼睛后退了两步：“皇上，蜜脂拿来了。”
殷无殇听到声音才将脑袋从穆溪知的身上抬起来，拉过被子把人盖好，才撩开帷幔走了出来。
沉哑的嗓音里透出明显的不悦：“怎么去了这么久？“
李忠道：“回禀皇上，崔太医担心相爷，询问了一遍相爷的情况，又做了些叮嘱，所以便耽误了一会儿功夫。”
从李忠手里接过蜜脂，殷无殇蹙着眉头问：“崔铭都说什么了？”
李忠抿了抿唇，冒着欺君的危险添枝加叶夸大其词的道：“崔太医说，恳请皇上夜里多留意相爷的体温，最好每隔两刻钟就用湿帕子给相爷擦一遍身子帮助降温，若是一个时辰之后还未退热，就须得唤他和巫恒大师过来施针，否则就烧坏肺腑，危及性命。”
两刻钟擦一遍身子，就算皇上想对相爷做什么，中间这点功夫想来也不够用吧。
李忠说完悄悄朝皇上觑了一眼。
本以为皇上做不成好事会生气，结果却见皇上表情认真地点了点头：“好，那你就算着点时辰，每隔两刻钟换一盆热水送进来。”
李忠：“……”
皇上居然没有生气？
顿时松了口气：“奴才遵命，那这蜜脂……皇上可要冲水喝吗？”
既然事儿都办不成了，这蜜脂也就用不着了吧？
“不用。”
殷无殇边说便解开盖子，用食指沾了往自己的唇上涂抹，“你家相爷怕苦，刚刚的药没等喂进去，你再去盛一碗热的汤药过来吧。”
李忠闻言微微一怔，接着有些艰难的问道：“……所以您要这蜜脂，是为了哄相爷吃药？”
殷无殇在唇上涂抹的动作一顿：“不然呢，你以为朕要做什么？”
李忠：“……”
我以为你要趁人之危意图不轨呢。
“奴才以为皇上是给相爷试药口苦，想要冲水喝了去苦味呢。”
殷无殇瞪了他一眼：“胡说八道，朕哪里有那么娇气？”
李忠额头冒汗：“是奴才愚笨了，奴才这就去端药。”
所以他刚才编那么一套瞎话其实是给自己挖了个坑么？
两刻钟一盆热水，看来今晚自己有的折腾了。
片刻后，李忠又重新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过来，因为殷无殇在自己的唇上抹了蜜，这一次的汤药终于顺利的喂了进去。
喂完了药殷无殇就坐在榻边守着，每隔两刻钟便按照李忠说的给穆溪知擦一遍身体，在天蒙蒙亮的时候，穆溪知的体热终于退了下去。
折腾了一整晚，殷无殇困倦不已，直接合衣躺在了穆溪知的身侧，抱着人也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殷无殇感觉怀中的人动了动，他掀开眼皮时意识还混沌着，待看清怀里的人已经睁开眼，整个人立即就清醒了。
穆溪知感觉自己像是刚从水里被捞出来一样，一身的热汗，连鬓边的头发都已经湿了。
殷无殇猛地坐起身，唤道：“溪知，溪知？”
穆溪知眉头紧锁，呼吸还有些灼热，意识半是迷糊半是清醒，看着眼前的人，嗓音嘶哑的说：“你……你怎么来了？快……快走……咳咳咳……这病挨着就得传染。”
殷无殇拿着帕子给他擦了擦汗，直接转头朝门外喊道：“李忠，叫崔铭和巫恒过来，你家相爷醒了。”
外头靠着墙壁正在打盹的李忠闻声立刻惊醒：“哎，奴才这就去。”
天空不知何时飘起了细雨，李忠几乎是跑进雨棚里，崔铭和巫恒大师得知听到消息也都狠狠地松了口气。
两人很快来到卧房，一人抓着一个手腕给穆溪知诊脉，搞得穆溪知哭笑不得。
诊完脉，巫恒大师抬手去掀被子，殷无殇一把扣住对方的手腕，寒声问：“皇叔要做什么？”
穆溪知：“……”
一惊一乍吓他一跳。
巫恒大师一瞪眼：“我看看他身上的疹子消没消，你觉得我要做什么？”
殷无殇：“……”
“没有，只是他昨夜出了许多汗，此刻没穿里衣。”
穆溪知：“……”
脸热。
巫恒大师：“……”
就算平时再嘴贱，也没有叔公看侄媳妇身子的道理。
略微尴尬地咳了一声，起身道：“崔铭，你是他义父，你来看吧。”
崔铭：“……”
他连忙看向皇上。
见对方没反对，这才来到跟前，掀开脖子处的被沿，仔细看了看锁骨和肩膀，然后轻轻吐出了一口气：“消了，消了不少了，这药果然效果奇佳。”
巫恒大师闻言道：“那是，你也不看看是谁配的方子。”
殷无殇闻言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连语气也温和了不少：“皇叔是杏林妙手，配的药自然是管用的。”
巫恒大师哼了一声：“皇上别光是嘴上说的好听，你昨日说的论功行赏我可还记着呢。”
殷无殇：“……”
就不该夸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