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忠一脸担忧,嘴里念念叨叨:“皇上,您没事吧,有没有磕坏哪里啊?奴才就给您泡个茶的功夫,您说您怎么就自己起身下地了呢……”
“他呢?他是不是走了?”
殷无殇抓着李忠的手腕,嗓音嘶哑得像裹了一层沙砾。
“谁啊?”
李忠像是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皇上您是说相爷吗?相爷没走,他就是去……”
说到这里,李忠忽然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人,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忙抬一指连声道:“皇上您看,相爷就在那儿呢,相爷真的没走,没走。”
“相爷,相爷您快过来呀。”
穆溪知神情复杂地走过去,站在殷无殇的面前,板着脸问:“你又在闹什么?”
话音未落,手腕就被攥住,随即被殷无殇一把拽进了怀里,力道大得恨不得要将他勒死。
“我刚才醒来,没看到你,我以为你走了。”
穆溪知手指推了推殷无殇的胸膛,但是没推动,左右旁边只有李忠一个,索性就任由对方抱着,“你怎么总是胡乱思乱想?我就是饿了,去膳房里找点东西吃,顺便让御厨给你炖点汤。”
李忠看着紧紧抱在一起的两人,抬手抹了把汗,故意用有气无力的语调道:“相爷,以后您有什么需要或者有什么事,还是吩咐奴才去做吧。再来这么两回,奴才这魂儿都要吓没了。”
穆溪知:“……”
吓唬你的是你主子又不是我?
“李公公,你去膳房看看晚膳吧,既然皇上已经醒了,晚膳若是好了,那就摆善吧。”
“是,奴才这就去。”
李忠立刻应声出去了。
穆溪知拍了拍殷无殇,“行了,放开吧,你难道打算就这么抱着我在这儿站一宿吗?”
殷无殇这才慢慢的松开手臂,但下一刻就又牢牢的将穆溪知的手腕给握住了。
穆溪知低头看了看对方还在微微颤抖的手指,眼神有些忧心地看着他,皱眉道:“你刚刚是又从榻上摔下来了吗?这次有没有跌破哪里,怎么现在连个路都走不明白了。”
殷无殇低声:“我这不是……怕你走了么。”
“看来我说过的话你一句都没听进去,你还是不相信我。”
穆溪知有些无奈,“那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相信,我不会离开你。”
身侧传来李忠带人传善的声音,殷无殇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立刻恢复成那个一派矜贵淡漠的样子,刚刚失控落寞的表情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算了,还是等用完膳再说吧。”
穆溪知看了眼对方在人前装模作样的德行,也懒得搭理他,点头道:“那你自己能走稳吗?”
“当然能。”
殷无殇说着还挺了挺腰板。
穆溪知勾了下唇,“行,那就过来吃饭吧。”
说完就推开他的手走到餐桌旁坐下。
殷无殇低头看了看空荡荡的掌心,手指焦躁不安地攥了攥,然后迈着缓慢的步子走了过去。
落座之后看到桌上只摆的两碗白米粥和几碟清淡小菜,顿时不悦地转过头问李忠:“怎么只有这些?朕是穷得已经吃不起肉了吗?”
没等李忠答话,穆溪知就淡声开口道:“是我让李公公这样准备的,你一个病人饮食要以清淡为主,吃什么肉?”
殷无殇:“……”
他这个病是用药物催出来假象,并非真的病,自然不会影响胃口,何况他已经一天没吃饭了。
但溪知绝顶聪明,一不小心估计就得露馅,于是只好忍着嘴馋道:“我不吃,我是想让你吃。”
“我刚刚已经吃了一块点心,再喝点粥,已经够了。”
穆溪知夹了一筷子凉拌笋丝放进殷无殇面前的碟子里,“这个菜我特意叫人放了醋,鲜脆可口,你病中食欲不好,刚好开开胃。”
殷无殇:“……”
他不喜欢吃素,更不喜欢酸不拉几的老醋味。
而且他现在胃口好的很,就想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但这些暂时只能想想。
“是么,那我必须得尝尝。”
殷无殇说着夹起笋丝放进嘴里嚼了嚼,然后昧着良心夸赞道:“的确爽口好吃。”
然后穆溪知又给他夹了一筷子:“那你就多吃点。”
殷无殇:“……好啊。”
清汤寡水素粥素菜,殷无殇吃得半点乐趣也没有,但一想到穆溪知已经不生他的气了,唇边便不由自主的浮现出笑意。
觉得自己这场“病”生得很值。
他眼神满足的看着眼前的人,微微嘶哑的嗓音很温和:“你昨夜淋了雨,又泡在冷水里泡了那么久,待会儿咱们一起去温泉里泡一泡吧。”
“可以啊,但你的手和额头都不能沾水,所以待会儿你须得老实些。”
穆溪知亲手盛了一碗汤,又用指腹试了试瓷碗的外边,感觉不烫手了,然后将汤碗端起来放到殷无殇的跟前,“这是我亲自给你配的药膳汤,你先把汤喝了再去泡浴。”
殷无殇并不想喝,他讨厌一切带药味的东西。
但脸上却与内心想法十分悖逆地漾起欣喜的笑容,“你亲自给我配的药膳,那我必须喝得一滴不剩。”
接着便屏住呼吸一口气将碗里的汤灌进肚里,然后拉着穆溪知起身,“走,咱们泡温泉去。”
下水之后殷无殇倒是很听话,一直将包着纱布的手搭在池沿外头,人也很老实,没有借机对穆溪知动手动脚。
两个人就那么安静的坐在水池里,没一会儿穆溪知便趴在池沿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殷无殇见状先从水里出来,自己扯了布巾擦干身上的水迹,又去榻边先铺好薄毯,然后才返回去将趴在水里睡着的人抱了出来。
身体忽然失重,穆溪知一下子惊醒,看到自己躺在殷无殇的臂弯,顿时眼皮一跳,开口道:“你的手……”
“放心,没沾到水,我小心着呢。”
殷无殇语调温柔,边说边几步走到榻边将人放上去用毯子裹好,然后将包着纱布的右手伸到穆溪知的眼前,“不信你查验看看。”
穆溪知拉过他的手看了看,见的确没湿,微微松了口气,然后拿过布巾随便将头发擦了擦,便打着呵欠钻进了被子里。
先是去红楼坊救人,回来后又被殷无殇折腾了许久,他这两天实在是太操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