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无殇站在他的身后没动,只用双臂撑住了桌沿,这姿势刚好将人圈在了怀里。
他问:“那为什么不画了?”
穆溪知抿唇沉默了半晌,沉声道:“因为我记不清她的模样了。”
“我只知道她叫萧如雪,是云国的萧太后,也我的生身母亲。我这些年认仇人为母,却连她何时崩世的都不知,甚至连她的长相都记不得了。”
穆溪知在他的怀里缓慢地转了个身,扬起脑袋看着他,薄唇微颤:“殷无殇,我……”
殷无殇看着他通红的眼角,心里难受得无以名状,他收拢手臂将人小心翼翼的抱住,哑声道:“你怎么?”
穆溪知抓着对方的手臂,迟钝地眨了下眼睛,像是忘记了要说什么,又忽然闭起了嘴,只是偏过头,面颊缓缓贴·上殷无殇的胸口,手指攥得越来越用力。
殷无殇用一只手握住他白皙的后颈,迫使他将埋在自己胸口的脑袋抬起来,追问道:“你刚刚要与我说什么?”
穆溪知仓促地要低下头,不肯让殷无殇看他的脸,可是对方有力的大手直接从后颈移到了前面,用虎口托住他下巴,捏开了他紧咬着的嘴唇,再次逼问道:“穆溪知,你看着我,告诉我,你刚才想要说什么?”
穆溪知在对方幽沉的目光里,看到自己苍白的几近透明的面容脆弱无比,毫无血色的双唇几度颤抖着张开,却没有发出声音。
殷无殇就那么一动不动的望着他,静静的等待着,终于在许久之后,听见穆溪知哽咽地发出声音。
他说:“无殇,我……没有母亲了。”
殷无殇在那一刻心如刀割,却无从安慰,因为他清楚,在这种时候,任何言语上的安慰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的母亲只是想要造他的反,他都几近崩溃,何况他的溪知此时经历的,要比他所经历的残忍太多。
眷恋的,依恋的,思念了多年的母亲到头来是与他有着血海深仇的刽子手。
而真正给了他血肉之躯将他带到这个世上的那个人却早已经魂归九泉骨入黄土。
这种痛楚,已经不是能用简单的悲伤二字所能形容的了。
殷无殇小心翼翼的捧起穆溪知的脸颊,一点点的吻着他发红的眼睛,只能低声哄道:“别怕,你还有我。”
穆溪知抓着殷无殇的手臂,整个人都伏在对方的怀里,颤抖着唇,终于呜咽出声,刹那间崩溃决堤,泪流满面。
他像个孩子一个伏在殷无殇的怀里,揪着胸口流着泪一遍遍的重复道:“可是我好痛……殷无殇,我好痛啊……”
殷无殇摸着穆溪知的头发,轻缓的抚着他形销骨立的脊背,轻声哄着:“没事的,你哪里痛,都同我说,我定倾尽全力请遍名医,一定把你医好。”
穆溪知失声痛哭,哭得肝肠寸断,哭得整个人都在颤抖,像是要把长久以来积压的心里的痛楚在这一刻全部宣泄出来。
他不是个喜欢情绪外露的人,身体的痛他能咬牙忍,可是这种心脏仿佛被挖出一样的痛,却让他再也无法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