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溪知眼底的抗拒顿时化作一股难言的复杂,想到殷无殇最喜欢咬他身上的某个地方,耳尖顿时通红,端起早已凉透的茶猛喝了一口,才冷冷的道:“你当谁都跟你一样?堂堂皇帝,一国之君,脑子里能不能别总想那些龌龊的东西?”
殷无殇原本并未多想什么,但听到穆溪知的话,脑袋里却忍不住浮出某些画面,叫人忍不住血热沸腾,去想一些涩情下流的东西。
“相爷教训的是。”
殷无殇嘴上这么说着,那双漆黑的眼眸却盯着穆溪知的嘴唇,慢慢的低笑起来。
穆溪知:“……”
这个色胚。
虽然两人最后也没能达成协议,但穆溪知也没再赶人了,因为李忠带着甲二直接将从内阁搬过来的奏折直接搬进了他的屋子里。
这下更不能赶殷无殇走了。
他虽然答应了殷无殇可以帮忙看奏折,但批复还是得皇帝陛下亲自动一动龙爪的。
毕竟他已经不是当初统领六部的丞相,没有代皇上批红的权利。
只是……
穆溪知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地看着摞在地上的六个大箱子,忍不住问了句:“这到底是积攒了多久的折子?”
这么大的箱子,一只箱子少说也得装二百封折子吧,这六只箱子就是一千二百封……
这得看到猴年马月去?
负责押送折子的甲二简明扼要的回答道:“禀相爷,文渊阁里的折子,都在这儿了。”
穆溪知:“……”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一身黑衣带着银白面具的甲二,指着那堆摞起来比他还高的箱子,问:“你这是将所有积年的折子都搬来了?”
自先帝时候起,有一些不痛不痒的请安折子,或是那些御史台的老夫子们没事儿找事儿鸡蛋里挑骨头的弹劾奏折都会被皇上压下不理,丢在文渊阁的角落里积灰。
甲二不会是把积压了十几二十年的折子都给他搬来了吧?
甲二摇头道:“不知,反正都在这儿了。”
穆溪知无奈又无语地叹了口气,抱着一线希望问道:“那装箱的时候,可按照年份分类了?”
甲二继续摇头道:“不知,不是属下装的。”
穆溪知太阳穴崩崩直跳,他皱眉问:“那是谁装的?”
甲二还是摇头:“不知,属下在门外等着了。”
穆溪知:“……”
行,一问三不知。
他捏了捏眉心,又问:“那阁老们有没有让你带什么话?”
就算没有分门别类,总该提示皇上一下哪些是重要的,哪些是着急的吧?
甲二这次终于点头了:“那些老头问陛下人在哪里,何时回朝。”
穆溪知神情一顿,“那你如何回答的?”
甲二硬邦邦地道:“不知。”
穆溪知:“……”
他终于明白李忠为何让甲二回去搬奏折了,就这一问三不知的性子,内阁那帮老狐狸也拿他没辙。
“阁老们还说别的了吗?”
甲二又摇头了:“没了。”
穆溪知:“……”
行。
就没一个长心的。
赶紧挥手命甲二退下了,否则再跟这个憨货多说几句他感觉自己估计得气吐血。
穆溪知对着几个箱子发了会儿愁,又不死心地将守在门外的李忠喊了进来:“李公公,去内阁接奏折的人除了甲二,还有谁?”
李忠似是微微怔了一下,随即神色颇为紧张的问道:“相爷如此问,可是这些折子有什么问题?”
穆溪知心道那问题可太大了。
他原本只想帮殷无殇看看近一个多月积压的折子,结果倒好,他恐怕连殷家老祖宗积压的折子都要一并给瞧了。
他指着贴墙而立的六只大箱子,道:“我觉得这些折子数量过于庞大了,但是甲二又一问三不知,所以想问问与他同去的人是否知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忠看完表情似乎也惊了一下,随即躬身笑着道:“回相爷,因为此事关系重大,万不能走漏消息,暗卫里除了甲首领,武功最高的就是甲二,是以奴才便没多派旁人,只派了甲二和一个负责赶车的哑巴暗卫。”
穆溪知:“……”
那他还问什么问?
但李忠说的有理有据,听着似乎挑不出错处。
但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以李忠一贯的细心,不该出现接错奏折这样的纰漏。
只是他没有证据。
心累的叹了口气,“行,我知道了,李公公去忙你的吧。”
皇帝不在朝,有很多事都需要李忠这个御前大总管去周旋,李忠肩上的担子并不轻松,所以他也没好意思说出让李忠帮忙将折子分类的话。
而这里面的有些东西,虽然堆在文渊阁里是废纸,但却不是谁都能随便看的。
所以只能他跟殷无殇两人自己动手了……
想到这里,他才猛然发觉,殷无殇从看到这堆东西进门到现在,居然一句话都没说。
穆溪知转头看向四平八稳还坐在椅子里喝茶的殷无殇:“关于这些破烂折子,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殷无殇淡定地喝了口茶,淡定地道:“事情是李忠安排的,折子是甲二搬回来的,你让我说什么?”
守在门外的李忠和甲二:“……”
这锅推得可真干脆。
但身为奴才就是替主子背过的命,他们只能是哑巴吃黄连。
穆溪知的性子向来要强勤勉,但此时对着那几只箱子却是看一眼都头疼,他目不斜视地走回椅子跟前坐下,食指在桌面上敲了敲,才慢条斯理地开口道:“这么多折子,就算我同皇上一起看,恐怕也要耗费不少时日,那些紧要的,可就得耽搁了。”
殷无殇想也不想的道:“无妨,现下税收已毕,农耕未至,也不见得有什么十分紧要的大事,等我去戒药的时候,你就慢慢看,每天看几个,累了就歇着,一两个月内看完就行。”
穆溪知轻敲桌面的手指停下,他转头看向殷无殇,沉默了片刻,道:“我答应你不走就不会再走,你又何必用这么个招数来困住我?”
殷无殇手里的茶盏啪啦一声掉在了桌面上,淡黄色茶汤顺着桌沿流到了玄色的锦袍上,但他恍若未觉,漆黑的眸底交错着诧异和慌张:“你是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