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溪知亲自下厨这件事,令御膳房里的御厨们都大为震惊。
因为大殷朝自古以来的传统就是男尊女卑,尤其崇尚“君子远庖厨”的真理,除了一些不得不以烹饪为手段去谋生的家境穷困之人,即便是平民百姓,也很少有男子会入厨房那种污浊之地,何况是皇上身边这位大红人。
穆溪知六岁入大殷为质,又在皇宫里长大,的确没有什么机会学习烹饪之术,从前那次,是因为当时两人在相府里胡闹到深夜,而平日负责做饭的黄婶又刚好病了,穆溪知便胡乱为殷无殇煮了一碗面。
根本谈不上好吃,只能说是熟了,吃不死人。
穆溪知心里也明白,殷无殇今日说想吃他做的面,其实是带了点撒娇的意味。
皇帝大人屈尊撒娇,穆溪知自然无法拒绝。
不过这几年在云郡,穆溪知倒是真的学会了几样简单小食的做法,其中就包括南疆特有的酸汤辣子面。
倒不是他对烹煮饭食有多钟爱,只是那时他从未想过自己还能再回京都,便打算等身体彻底康复了就去行走江湖悬壶济世。
而作为一个江湖郎中不可能身边还带着个厨子,也不可能每顿都下馆子,所以自己会做几样吃食就会方便很多。
没想到“江湖”没走成,倒是便宜了殷无殇那个家伙。
只是毕竟很久没亲自下厨,动作过程已经有些生疏,等他端着面回到山洞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时辰。
殷无殇坐在餐桌旁,手里握着竹筷,从他进来眼睛就直直的盯着他手里的碗,那神情就像个馋嘴的孩子。
穆溪知心里有几分好笑,将面放在桌上,语气里带着点歉意:“等着急了吧,我这许久没做,有点手生了,也不知道味道如何,你尝尝看吧。”
殷无殇看着穆溪知挽起袖子的模样,眼角眉梢都带着笑:“你知道吗?你现在特别像个贤妻良母。”
穆溪知:“……”
余光瞥了眼立在一旁的李忠,没好气的道:“你若是不会说话,就别说了。”
殷无殇笑着道:“我这是夸你呢,怎么还不领情呢?”
穆溪知板着俊脸,将面碗推到他的跟前:“不是说饿了么,快吃面吧。”
赶紧把嘴堵上,省得再胡言乱语。
“贤妻”也就算了,他堂堂一个大男人,跟“良母”沾的上边儿吗?
殷无殇的确是饿了,挑起一筷子面条吹了吹,然后很斯文的放入口中,接着眼睛蓦地一亮:“嗯,好吃。”
穆溪知唇角终于露出点笑容,“好吃就多吃点。”
李忠已经将热在银蒸里的饭菜一样样摆上了桌,又双手奉上竹筷,笑眯眯的道:“准备晚膳的时候因为相爷您还睡着,皇上又病着,奴才就斗胆做主了,也不知合不合相爷的口味。”
穆溪知垂下目光看了眼桌上的膳食,都是些滋补温润的食物,其中有道浓汤里添加的药材都是专门养胃的,这是在照顾他那一整天未曾进食的肠胃。
李忠不通药理,这一看就是去找人调配的方子,可见用心了。
穆溪知接过抓快,和善地冲李忠笑了笑,“这些汤菜甚合我意,有劳李公公了。”
李公公一听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忙道:“相爷这话可就折煞奴才了,伺候好主子,是奴才的本分。”
这话听着寻常,却令穆溪知有些受宠若惊。
虽然李忠这些年一直都对他恭敬有加,但嘴上明白尊他为主这种话却是第一次说,就算当初对方婉晴,也只是尊称一声皇后娘娘。
穆溪知知道,李忠虽为奴才,但毕竟是从小就伴着殷无殇一起长大的,身上多少存着几分傲气,他一直觉得在李忠的心里,这辈子真正的主子恐怕只有殷无殇一个。
实在没想到,今日竟猝不及防的对他也认了主……
“呼——”
心中百转的思绪被殷无殇呼噜呼噜秃噜面条的声音打断,他抬眼一瞧,满满一大碗酸汤面竟然已经被秃噜进去一半。
穆溪知忍不住道:“你吃慢点,又没人跟你抢。”
平时吃相那般斯文的一个人,怎的忽然变得如此狼吞虎咽的,堂堂皇帝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区区一碗面,竟吃得跟个山野村夫一样。
看来这是饿极了。
殷无殇将嘴里的面咽下去,又低头吸溜了一口汤,才道:“还不是你做的面太好吃了。”
穆溪知拿起绢帕给殷无殇擦掉站在嘴角的汤汁,笑着问:“真有那么好吃?”
殷无殇郑重点头:“特别好吃,若是天天都能吃到就好了。”
穆溪知没有多想,随口道:“这有何难,你若喜欢,我每日都给你做一碗便是了。”
殷无殇眸光一亮,道:“此话当真?”
穆溪知道:“自然当真,我只怕你吃不了几顿,就会腻了。”
殷无殇英俊的脸上浮一抹促狭的笑容:“我一辈子都不会腻。无论是你的面,还是你的人。”
这情话说得猝不及防,穆溪知耳根忍不住微微发热,李忠还在旁边立着,身后还有两个端着热茶的小内侍。
这人总是这般不管不顾的口无遮拦。
但当着奴才的面也不好跟他分辨什么,穆溪知假装没听见,低头欲盖弥彰的喝了口汤。
殷无殇已经吃了七分饱,也不着急了,一边慢条斯理的拨弄着碗里剩下的几根面条,一边眉眼盈盈地瞧着他,勾起唇角,眸底也跟着浮起一层浓浓的笑意,那本就好听的声音因病显得更加低沉:“那相爷你呢,会腻了我吗?”
穆溪知:“……”
穆溪知耳根的薄红直接窜到了脸上,这人到底有完没完?
这话就不能留着等没人的时候私底下说吗?
非得当着一众奴才的面说?
低头喝汤,连一眼都懒得瞧他。
“咳咳……”
穆溪知突然就呛到了,紧跟着身体蹭着宽大的木椅蓦地往后退,脸色爆红,眼神愤怒地瞪着对面的人。
这个混蛋……
居然在桌子底下用脚指头挠他,滚热干燥的脚趾,沿着他的衣摆钻进去,隔着薄薄的裤料一下一下地顺着他的小腿往上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