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无殇俯身凑近,拇指抹掉他眼角的湿润,声音很轻的问。
许是凑得太尽了,近得呼吸相缠,鼻尖都快挨上了,他从不甚清晰的视线里,看到了殷无殇疲惫英俊的五官,虽然还是看不太清楚,但是能感觉到他的眼神此刻正游移在他的脸上。
穆溪知没有说话,眼睛与殷无殇怔怔相对了一瞬,便缓缓移开,盯着上方的帐子顶。
涣散的眼神看起来有些呆滞又空洞。
他小口的呼吸着,崔太医说是那天吐血时伤了肺,喘气稍微重一点胸腔里就会刺痛,因此他无论醒着还是睡着,淡淡清隽的眉目总是痛苦的皱着。
他缓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包得像馒头的一样的手抵着男人的胸前,推了推。
殷无殇并不知道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都被听到了,他微微直起上身,两条笔直的长腿抵着榻沿,满目担忧地看着躺在榻上的面目惨白呆滞的人。
他的手指从穆溪知的眼角滑到了脸侧,整个掌心包裹着那张消瘦的脸颊,拇指轻轻的摩·挲着。
殷无殇拧着眉头看了好一会儿,见他目光一直盯着帐子顶,苍白俊美的脸上没有一丁点表情。
“怎么一直不说话?”
穆溪知缓缓的眨了下眼睛,又抬手挡开了抚在他脸上的那只手。
接着便听见殷无殇又问:“现在感觉怎么样?我刚才看到你流眼泪了,是不是哪里痛?”
他这一问,穆溪知的眼睛又开始刺痛了,慢慢闭上。
哪里痛?
好像哪里都痛,又好像已经麻木了。
过了须臾,那只大手终于从他的脸上挪开了。
却又握住了他的手。
他的手上包裹着厚厚的纱布,其实是没有什么感觉的。
但是他心里却下意识的有些排斥。
他想把手抽出来,挣了一下却没有挣开,殷无殇坚硬高大的身躯朝他附过来,没等他反应便在他的唇上轻轻亲了一下,低低沉沉的问:“这般无视我,是还在生我的气吗?”
穆溪知再也受不了了,似是不堪其扰,不得不睁开眼睛,动了动干冷的嘴唇,发出因许久未说话而导致沙哑的嗓音。
“回禀皇上,微臣现在很累,很困,想睡觉。”
说完便再次闭上了眼睛,只留给殷无殇一个病弱憔悴的睡颜。
殷无殇抿了抿薄唇,布满血丝的漆黑眼眸静静的凝视着他,一瞬间眼里似乎闪过各种复杂的情绪,欲言又止了好几次,最后只是紧紧握住他的手腕,轻声道:“那你睡吧,我就在这里守着你。”
听着他温柔的话语,穆溪知感觉那颗麻木的心脏又开始泛疼了。
既然不被信任,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要如何面对殷无殇。
若不是因为母亲来了这里,他几乎想干脆破罐子破摔,与其这样承受着巨大的痛苦苟延残喘,不如就这么死掉算了。
但是现在他不能。
他还尚未在母亲跟前尽孝,哪怕一天。
穆溪知心里一遍胡思乱想着,一边艰难的翻了个身,长时间的保持一个姿势躺着,他感觉身体都是麻木的。
因为手腕还被殷无殇攥着,所以他翻身的幅度不大,只是侧背着殷无殇,紧紧的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