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顺和崔太医立刻噤声,两人对视一眼,然后匆匆往外殿迎去。
但见门口明亮的宫灯下,那道高高清俊的颀长身影,乌黑发丝沾了雨水,玄色的锦袍一身清寒如肃。
不是那凉薄的皇帝又是谁?
只见他布着薄红的面容很是疲惫,英气的墨眉紧锁着,只有那双·修长凛冽的眼眸漆黑如墨。
李忠和崔太医忙上前见礼:
“皇上万安。”
“参见皇上。”
殷无殇淡淡的颔首,缓步走到主位坐下,接过李忠递过来的帕子,慢条斯理的擦了擦脸上的雨水。
玄色的锦袍肩上和前襟都被雨水打湿了,李忠忙进去内殿拿了套干燥的寝衣出来。
殷无殇却摆摆手,道:“别忙活这些没用的,去御书房把折子搬过来。”
李忠:“……”
前半夜出去喝酒,后半夜才想起来有折子要批?
徐顺:“……”
装什么勤政的好皇帝,那一身酒气早就出卖了你。
崔太医:“……”
这是拿批折子当幌子,借故留在这里守着穆相?
李忠命苦的顶着雨去搬奏折了,徐顺只好替师父奉上一杯热茶。
然后便与崔太医眼光鼻鼻观心的立在一旁,非常默契的谁都没有提相爷的病情。
殷无殇喝着茶,目光游移在内殿的门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转眼间李忠将一箱子奏折搬了过来,堆在高几上如小山一般。
殷无殇收回视线,心不在焉的拿起了一本奏折。
外面的雨一直滴滴答答地下,时间也滴滴答答地过去,天色从漆黑慢慢地透出灰蒙蒙的光亮,折子却没批出几本。
那个端坐着的帝王,时不时的捏眉心,偶尔又走神,但始终冷漠不语。
李忠有些看不下去了,给徐顺使眼色。
徐顺不好违逆师父的意思,这才慢吞吞的开口道:“皇上,相爷他……”
殷无殇立刻抿着薄唇从奏折上抬起眼,盯着他。
徐顺被这清寒凛冽的目光扫的心肝一抖,下意识的加快语速道:“相爷一直高热不退,噩梦呓语,嘴里一直模模糊糊的喊疼,汤药也是喂进去两口吐出一口……”
“什么?”
殷无殇突然打断,接着目光一转看向崔太医:“他为何会服不下药?”
崔太医随即开口:“回皇上,刚开始的时候相爷还是能服下几口的,但是后来就不肯喝了,下官听相爷模糊呓语,似是……怕苦?”
殷无殇脸上的神色变了几变。
李忠这时适时出声:“皇上若是折子批得差不多了,那进去看看相爷?”
又是淋雨又是守夜,皇上这自罚的意思也差不多了。
那封已经被修长手指捏出褶皱的奏折终于被放下了,手的主人随即起身,尊贵漠然地点了点头。
脚步却很是迫不及待,仿佛等了好几个时辰,就在等最后这句话呢。
李忠跟在后面,内心幽怨,死要面子别扭还傲娇,穆相看上这么个男人眼光也是清奇的可以。
光线昏暗的内殿里,殷无殇紧紧皱眉,闭了闭整夜未合的发红眼眸,伸手掀开帷幔,看向榻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