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溪知觉得自己刚把殷少恒给接过来就弄生病了,若是再不闻不问的只顾着陪殷无殇,旁人见了岂不是要骂他重色轻……子吗?
好歹那孩子也叫了他一声……好几声爹爹呢。
殷无殇看他一直不出声,抿了抿唇,退而求其次道:“溪知,我看外面正在下雪,这许是今岁最后一场雪了,不如陪我去洞口赏雪景吧?”
既然下雪了,那山路难行,还是等雪停了再去看少恒吧。
穆溪知迅速在心里给自己找好理由,然后爽快的点了头。
先吩咐李忠烧了几个炭盆摆在洞口,然后两人披上厚厚的斗篷,走了出去。
洞口摆着一张双人躺椅,上面铺着厚厚的鹅绒软垫,还有盖腿用的厚毛毯。
躺椅前面还放着一个长条矮几,上面摆着茶点,周围摆了一圈不下十几个炭盆。
穆溪知一阵无言,这是想把他烤熟了吗?
但无语的同时,又不得不赞一句李忠的周全细致。
两人坐下,殷无殇拿起毯子给他盖好。
无风落雪,白色的雪花飘落得无声无息,仿佛整个天地都陷入一片宁静。
穆溪知以为殷无殇会趁机再解释一下昨晚的事,却久久没有听到他开口。
殷无殇不说话,穆溪知也没出声,就这么安静的欣赏着远处银装素裹的雪景。
良久,殷无殇终于深深的吸了口气,同时发出一声低不可闻的轻哼,抬手按住了太阳穴。
穆溪知这才明白过来,他应该是因为头疼得太厉害才无法说话的。
顿时心软:“既然头疼就别在这里坐着了,还是进去躺会儿吧。”
殷无殇很倔强:“不用,我不困。”
穆溪知无奈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腿:“那你躺在我腿上睡一会儿?”
于是前一刻还说自己不困的人立刻就躺了下来,那动作快得仿佛慢一点他就会反悔似的。
穆溪知不禁失笑,病痛的折磨,到让这个威严冷漠的帝王生出了几分可爱的孩子气。
他抬手摸了摸对方的额头,都是凉津津的冷汗,也不知道咬着牙硬挺多久了。
“安心睡吧。”
穆溪知轻声道:“我不会走的,就在这儿陪着你。”
殷无殇仰着脸,看着那张魂牵梦萦的脸庞,眼眶无端有些发热,但是又不想被穆溪知发现,于是赶紧闭上了眼睛。
“溪知,”
他喉头发哽地底声道:“谢谢你。”
谢谢你没有因为我昨晚干的混账事而责怪,谢谢你愿意包容,谢谢你没有一走了,谢谢你愿意回到我身边……
穆溪知没有应声,用毛毯将殷无殇也盖住,像哄小孩子睡觉那样轻轻的拍着对方的后背,感受着躺在自己怀里的人呼吸渐渐绵长均匀。
就这么一直坐到下午,穆溪知靠在椅背上,不知不觉也睡了过去。
等他醒来的时候,怀里的人也不见了,只剩下了毛毯。
动了动有些酸麻的腿,他站起身,候在一旁的李忠便笑着道:“相爷您醒了,刚才徐顺派人来传话,说小殿下一直吵着想见您。要不要奴才将小殿下接过来?”
穆溪知看了看阴沉的天色和还在飘落着的雪花,道:“还是我回去一趟吧,小殿下本来就受了凉,不宜再来回的折腾。”
而且这山洞阴冷潮湿,还有殷无殇现在的样子,也不适合让孩子瞧见。
李忠闻言顿时有些紧张,忙问:“那相爷您今晚还回来吗?”
穆溪知点头:“自然回来。”
看到殷无殇昨晚的样子,他怎么能放心把那人一个人丢在这儿。
李忠这才松下那股紧绷,笑着道:“山路难行,奴才这就安排人用暖轿送您回去。”
穆溪知没有拒绝,因为他现在浑身酸软乏力,的确是走不动路也骑不得马。
“皇上呢?”
李忠道:“皇上按照巫恒大师的医嘱,正在温泉池里泡着。”
穆溪知又问:“他现在情况怎么样?”
李忠道:“看着还好。”
穆溪知点头:“你且细心看着他些,我去去就回来。”
“哎,相爷您放心,我定会照顾好皇上的。”
送走了穆溪知,李忠忙走回山洞里,到温泉池便向殷无殇禀报:“皇上,相爷醒了,他说先回去看看小殿下,一会儿就回来。”
殷无殇“嗯”了一声,忍着身体里万虫啃噬的那股疼,闭着眼睛道:“李忠,你感觉,他是不是比从前更爱慕朕了?”
李忠:“……”
他只感觉相爷比从前更找人喜爱了。
“那是自然,相爷对皇上一向是情深义重的。”
男人嗓音低沉,沙哑中带着点笑意:“他没发脾气,还劝朕吃药,很关心朕对不对?”
李忠:“……”
那是劝么,那是命令好吗?
“相爷自然关心皇上的龙体。”
“在外面赏雪的时候,他还让朕枕着他的腿睡觉了。”
李忠:“……”
我都已经看到了,用不着炫耀。
“相爷对皇上贴心备至。”
殷无殇露出点陶醉的神情:“他还像哄小孩子那样拍朕了……你说昨晚朕那么对他,他为何没有追究呢?”
李忠:“……”
实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道反正总不能是奖励你昨晚在榻上表现的好吧。
“相爷善解人意,自然明白皇上昨夜并非出自本意。”
脑袋里的疼痛蓦地加重,殷无殇顿时深深皱眉,好心情顷刻全无:“都是你惹得祸,谁让你自作主张把他喊过来的?”
李忠:“……”
忍无可忍的翻了个白眼,我若是不把相爷喊过来你那双手估计都已经废了,你还能安然无恙的在这里炫耀?
“是,都是奴才的错,但是皇上您当时的情况实在不大好,奴才也是一时慌了实在没有法子了才把相爷请过来的。而且相爷不是也没生气么,还看着您喝药哄您睡觉。”
“嗯,他要是能一直这样,你才算没有闯祸。”
李忠:“……”
想撂挑子。
不想干了。
这破活就不是人干的。
正腹诽着,前一刻还心平气和的皇上却突然发了怒:“这都什么时候了?他怎么还没回来?”
李忠被这突如其来的雷霆之怒吓了一跳,整个人如小鸡崽似的抖了一抖,才忙道:“刚过申时,相爷才走没一会儿呢……”
“什么相爷?哪来的相爷?”
殷无殇突然哗啦一声从水池里站了起来,双目通红的道:“孤问你溪知为何还没有回来,你跟我扯什么相爷?他是不是因为孤同意娶太傅的孙女又躲起来不肯见孤了?”
李忠:“……”
满目震惊!
娶太傅的孙女,那都是几百年前的旧事了?
还有那个“孤”,那不是太子的自称么……
他咽了口唾沫,试探着叫了一声:“太子殿下?”
然后便听见皇帝陛下气势汹汹的应声:“叫孤作甚?”
李忠:“……”
完了,这是又神志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