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溪知语气温和，没像之前那般君君臣臣的疏离冷淡，但每个字却都像钢刀一样扎在殷无殇的心头，刺得他鲜血淋漓，血肉模糊。
他满眼受伤的看着穆溪知，“你觉得累了，便想逃离，找来两个女子让我赐婚。那我呢？穆溪知，你到底拿我当什么？我们曾经的诺言又算什么？”
穆溪知看着殷无殇难过的眼神，只觉得一颗心仿佛都被生生绞碎了，疼得无以复加。
但还是硬着心肠道：“大殷不耻男风，你我的感情终究为世俗难容。而你身为一国之君，更不能在史书上留下这样的污点。从前种种，就当是我少不更事一时冲动……此时悬崖勒马，于你于我才是正途。此番是我辜负了你，往后余生，我会尽我所能辅佐你，为安定大殷江山，赴汤蹈火，再所不惜。”
殷无殇眼中的情绪终于慢慢淡去，最后凝成一汪死水。
在这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极其可笑，于是就真的笑了出来。
从最初的低笑，慢慢变成大笑，最后笑得癫狂。
那一句轻飘飘的“少不更事一时冲动”，将他击得无比狼狈。
这些年，他一直守着那个“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绞尽脑汁的筹谋着如何散去后宫，筹谋着如何让母后妥协接受，筹谋着如何让穆溪知正大光明名正言顺的站在他的身侧，他甚至筹谋着将来领养个宗室子交给穆溪知教养，将来继任皇位也会与穆溪知更亲厚……
可是在他像个傻子一样一心一意筹谋两人未来的时候，穆溪知却觉得与他之间的感情是污点，计划着娶妻生子，求他赐婚。
多么可笑。
多么可悲。
殷无殇抿了抿唇，目光逐渐沉冷，仿佛周身的温度都在一刹那褪去。
“既然如此，那朕便成全你。”
他闭上眼，英俊的脸上没有一丁点儿表情，薄唇一个字一个字缓慢而清晰地吐出：“从此以后，你我之间，只论君臣，朝堂之外，亦不必相见。”
“臣，谢主隆恩。”
穆溪知伏身在地，耳朵里传来踏下木质台阶的脚步声，一步一步，沉沉，寂寂，越来越远，最后消弭。
男人清瘦挺直的身躯终于佝偻下去，慢慢的抬起左手抚上心口，那个位置一抽一抽的疼。
良久之后，再出现在众人面前时，他面色看起来如常的平静，只是那双漆黑深邃的凤眸，再无光彩，只剩死水一般的沉寂。
穆溪知面无表情的看着跪在自己跟前不肯离去的两个女子，淡漠的道：“这个结果太后应该满意了，你们的任务也已完成，还留下做什么？”
杲杲道：“相爷从皇上的剑下救了我们姐妹的命，我们自要留下报答相爷的救命之恩。”
穆溪知冷笑，“又不着急救你们的家人了？”
杲杲顿时语塞，面露窘迫之色。
“姐姐，这等时候了你还犹豫什么？你不说那我来说。”
珺珺转头看向穆溪知，“相爷，其实我们根本就没有家人，早在我们四五岁的时候父母就已经在瘟疫中去世了，我们也不是普通的宫女，而是太后命人驯养的暗卫，就连这张脸都是假的。”
珺珺说着便抬手从脸上撕下一张人皮·面具，露出了底下未施粉黛的真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