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陷入一阵沉默。
沈景衍没有开口，他不善于安慰人，并且清醒地认为这种情况任何语言安慰都毫无用处。
但是不知为何，当他听到叶晚棠戴的项链并非男朋友送的，他的心中竟然生出些许异样的感觉。
沈景衍压了压眉心，把心底悄然升起的那抹压下去，转移话题道。
“快到餐厅了。”
过了一个路口，出租车停在一个三层的餐厅门口。
餐厅是标准的欧式建筑风格，外面的装潢是暗红色的，搭配落地窗，从外面就能看清楚餐厅内部的全貌。
“请问有预约么？”门口的侍应用德语问道。
沈景衍同样用德语回复，叶晚棠没有系统学习过德语，只能听懂平时日常的问候，索性也没有仔细去听两人的交流。
很快他们就被侍应请进了餐厅，位置在二层窗边，可以看到窗外的一条无名河流，偶尔有船夫经过，载着兴致正浓的哼着歌游客。
菜单是英，法，德三种语言。
叶晚棠看着菜单上的奶油煮牛肉，藏红花烩饭，牧民通心粉拿不定主意，正想让沈景衍给自己推荐两道特色菜，可以想到这位的清淡口味，于是就打消了念头。
果不其然，在她点了牛肉和牧民通心粉之后，沈景衍点了一道河鲈鱼片和一杯不加糖的柠檬红茶，听起来就非常寡淡，不过他今天点了一道肉食主菜，也算是有进步了。
“饭后甜点有什么推荐么？”叶晚棠又点了一份伯尔尼肉汤，这里的侍应英语不太标准，于是她改为用法语和对方交流。
“女士，我推荐您姜汁饼和松露夹心巧克力。”
沈景衍听完两人的对话，表情没有任何意外，仿佛对于叶晚棠能熟练用法语交流这件事没有任何意外。
实际上经过之前的各种巧合之后，叶晚棠做什么，他都不会觉得意外了。
他笃定，这个女人的资料一定是被动过手脚刻意隐瞒的，至于原因，恐怕也只有她自己清楚了。
“那就一份姜汁饼，一份松露夹心巧克力，一份慕斯巧克力，一杯干姜苏打。”
“好的，请稍等。”
侍应收走了两份菜单，微微躬身后转身离开。
叶晚棠拿起手边的柠檬水抿了一口，随口问道。
“你以前经常来这家餐厅？”
“嗯。”沈景衍颔首，“之前在这附近住过一段时间。”
“那他们家哪道菜比较好吃？”
“蒸河鲈鱼片。”
“还有呢？”
“我只吃过这个。”
叶晚棠：“……”
蒸鲈鱼片，这和华国菜有什么区别。
叶晚棠总算明白这里的侍应为什么一副对沈景衍很熟悉的模样，几个月如一日每次都点同一道菜的客人，他的职业生涯中恐怕都不会见到第二个。
没过多久，他们点的菜就都上齐了，除了饭后甜点之外，叶晚棠点了三道菜。
充满了奶油香气的酥烂牛肉，搭配炖苹果酱和洋葱圈的奶酪通心粉以及各种肉类混合的浓汤，虽然摆盘看起来有些草率，但味道着实可以让人大快朵颐。
“两位需要音乐助兴么？”
就在叶晚棠低头专心吃通心粉的时候，一个拿着小提琴身穿燕尾服的青年走了过来。
青年说着带有口音的德语，叶晚棠只是隐约听出“隐约”这个词，但从青年的打扮和手中的乐器来看，应该是餐厅里助兴的演奏者。
沈景衍用餐巾擦了擦手，从西装内侧口袋中拿出钱包，把一张五十美元的钞票放在餐桌上。
“谢谢。”演奏者的脸上露出了喜悦的神情。
“你想听什么曲子？”沈景衍扬唇看向叶晚棠。
“纪念曲。”叶晚棠略微思索，觉得今天这个日子挺值得纪念，几个月前她怎么都不会想到自己会和一个男人在RS国的传统餐馆吃晚餐，而且这个男人还是她名义上的未婚夫。
沈景衍偏过头和演奏者低声说了什么演奏者立刻点头示意。
然后他把小提琴提起来架在肩上，摆出一个标准的开场姿势。
悠扬动人的旋律在餐桌旁响起，青年的演奏很投入，但叶晚棠盯着他的目光却闪过一抹狐疑。
刚才青年有一个动作对小提琴的琴弦伤害很大，连她这个外行都清楚的禁忌，专业的演奏者不可能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除非他并不在意自己的乐器是否会受损，而一个以拉琴演奏为生的人是不可能不在乎的。
叶晚棠察觉到面前青年的异样，就一直不动声色地观察对方的一举一动。
在一曲演奏结束之后，她发现青年在拿钱的同时，悄悄把一枚纽扣状的物件压在了餐巾下面。
“祝两位有个愉快的夜晚。”这句话是英文。
演奏青年对叶晚棠露出一个公式化的笑容，拿着小提琴转身离去。
而沈景衍则旁若无人地在她的面前戴上了蓝牙耳机。
叶晚棠食指在餐桌上轻轻敲击了两下，她认识那枚纽扣状物件，是窃听器的接收器。
自从进入帝星成为一名佣兵之后，她还是第一次被人无视得这么彻底，就直接在她面前光明正大传递消息。
沈景衍是笃定她看不懂，还是早就开始怀疑她的身份并且相信她之前在酒店里所说的互不干涉？
叶晚棠觉得是后者。
她也确实猜中了沈景衍的心思。
餐厅和接头的方式和暗号都是提前计划好的，但带叶晚棠一起过来吃饭却是临时起意。
或许这个女人总是让他意外，以至于他在面对她的时候，也下意识会做出一些和自己平时风格完全不符的决定。
窃听器是安装在他在当地的一个线人身上的，最近一个月他发现这个线人的情报有问题，因此才会派另一个手下在对方身上安装了一次性窃听器。
蓝牙耳机中传来了“沙沙”的杂音，伴随着一个略有些沙哑的男人声音。
“一年的卧底，我现在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他的身份了。”
“我要两百万美金，还有一个可以立刻离开的新身份。”
耳机中传出一阵杂音，基本上是两人之间的讨价还价，又过了几分钟，男人的声音又变得清晰起来。
“他昨晚已经抵达RS国首都，是你的老对手。”
“曾经在西欧掀起血雨腥风的死神泯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