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清禾双腿抱膝坐在床角,眼睛死死盯住长秋殿门口。
芷琴出去一天了,还没有回来,她不由得担心,卫垣会不会把芷琴也关了起来,或是直接杀了芷琴。
这里不是夏国,卫垣又一向不喜欢芷琴,说不定真的会这么做。
她就不该让芷琴去。
方忻捧着一碗粥跪在床边,祈求道:“好姑娘,您好歹喝点粥,您这样不吃不喝,是想把身体拖垮吗?”
容清禾不言语,也没有接过方忻手里的那碗粥。
方忻知道自己劝不动容清禾,偏偏齐穆言有要是与诸大臣商议脱不开身,她连去请个救兵都请不到。
容清禾明白方忻在急什么,她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这整个永信宫的人,怕是都得给她陪葬。
方忻的担忧根本没必要,她的计划还未完成,容风珏还被困在将军府,她怎么可能让自己出事,她也绝不允许自己出事。
可芷琴没回来,她实在是没胃口,什么都不想吃。
无奈,方忻端着粥走出了长秋殿。
雪已经停了,永信宫内的积雪被打扫干净,唯剩树下或花坛里有些几堆雪。纯白的雪沾上沙土,看着脏兮兮的,很是闹心。
容清禾只穿着单衣坐在角落,透过窗户,恰好可以看到殿外冻得发抖的一众宫女,她们无一不是搓着手哈着气,脚在地上跺来跺去,试图以此来驱赶寒冷。
长秋殿内烧着碳火,煮着茶叶,和殿外简直是两个世界。
先前容清禾也是怕冻坏她们,特地吩咐了,她们可以不用守在廊下,回屋躲躲也无妨。
可她们不听,宁愿冻着也不敢回房。
既如此,那便冻着。
她记得,芷琴出去的时候连斗篷都没带,连把伞都没有,这些守着永信宫的宫女都尚且如此,那奔来跑去没有厚重衣物的芷琴又会如何?
她明白为什么容风彻会生病,容风彻和卫垣是旧识,在将军府比在牢里好上太多了。
但正因如此,容清禾才担心。
昔日旧识早已反目成仇,一个是一国将军,手握重权,一个是阶下囚,武功尽废。卫垣可以对容风彻“用刑”一次,就可以有第二次第三次,他迟早会把容风彻折磨死。
容清禾发呆之际,方忻忽然跑进来:“回来了!芷琴姑娘回来了!”
她话音刚落,一身便装的芷琴便跑了进来。
可能是跑的太急,芷琴倚在门框上弯下腰大口喘着气,看到桌上有茶水,没等缓过来便走过去,几杯茶入肚才算是缓神。
她三步并两步走到塔前,跪下。
方忻见状,很识趣的退了出去。
芷琴在容清禾耳旁低语道:“奴婢根本进不去将军府,他们听说奴婢是宫里的人,更是把奴婢当贼一样。奴婢在将军府旁徘徊了许久,却打听不到半点太子殿下的消息。正当奴婢要回来的时候,却碰到了从前夏国皇宫里的人。”
“她们被分配到将军府做粗使丫鬟,其中几个手巧的被派过去伺候太子殿下。她们说太子殿下就是有些着凉,吃了几服药后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边说,芷琴边从怀里取出一个荷包:“她们先是跟奴婢说了一下将军府的情况,又急忙回去禀告了太子,这是太子殿下给您写的信,让您不比太过挂念。”
容清禾接过信,信上确确实实是容风珏的笔迹,容清禾看过急忙烧了。
容清禾道:“你遇到的那几个人,可信吗?”
芷琴道:“可信,有一个是奴婢的远房表妹,以前是伺候皇后娘娘的。其实不止将军府,宫里也有曾经夏国的人,只是她们如今……连见您一面都不配……”
容清禾忙道:“不配?齐穆言说的?不用理会他,接下来我会和风珏保持书信联系,你找个靠得住的人、或者你自己亲自送到你表妹手里,让她交给风珏。”
芷琴应道:“是。”
容清禾担心芷琴,几乎没怎么睡,面容憔悴,眼下两道乌青。
芷琴红着眼道:“我方才听方忻说了,您一直没有吃东西,您自己的身子自己不清楚吗,怎么能这样任性?”
容清禾满不在乎,她本来也不饿,也确实不想吃什么,但一想芷琴在外奔波,受冻受饿,得到消息肯定就急忙回来汇报,怕是除了刚才的茶水,什么也没吃。
于是,容清禾扯出一抹笑:“那好,我让方忻去御膳房取点点心,你陪我一起吃吧。”
不给芷琴拒绝的机会,容清禾伸出手道:“给我梳妆吧。”
以前的容清禾喜欢橙色的衣服,现在却没那么喜欢了,更偏爱于绿色,齐穆言对她的喜恶还在从前,给她置办的衣服大多都是橙色的,唯有那么一件绿色衣服。
梳妆好后容清禾看着镜中的人,眼下的乌青被脂粉遮住,肌肤白嫩胜雪,双唇嫩红,如刚成熟的樱桃,神色清冷,眉眼间是无尽的淡漠。
发髻依旧是夏国未出阁姑娘间流行的样式,发间戴着两支蝴蝶样式缠花发簪,另一侧还有支珍珠流苏步摇,穿着水绿色绣牡丹交领,颈上一条珍珠软璎珞,腰间一条猫眼石禁步,双腕各有一个翡翠镯,举手投足间皆是优雅贵气。
都说二八年华是女孩子一生中最美丽的年纪,容清禾从来不这样觉得,美丽并不是靠年龄来定义的。
容清禾看着镜中的自己,总觉得缺了点什么,端详许久,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那就不想,容清禾坐到八仙桌前,让芷琴坐在她身旁,和她一起用膳。
容清禾的日常生活十分枯燥乏味,除了用膳就是在宫里乱逛。
容清禾是个闲不住的人,用过膳便打算出去,因芷琴一夜未归,容清禾让她留在永信宫休息。
芷琴:“天这么冷,您就别出去了,万一又被齐……那谁发现,您就不怕他再灌您一碗汤?”
容清禾不屑撇嘴:“我怕他?怕他不姓容!”
于是乎,容清禾裹着披风抱着手炉,带着方忻等众多宫女,浩浩荡荡的离开了永信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