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清禾叹口气:“那便好。”
其实她一直在劝齐锦书,她自己才是最需要被人劝说的。
一天之内她失去了父母,失去了夏国,武功被废佩剑被毁,她现在的亲人只剩下容风珏和芷琴,若他们两个再出什么事,她可能就会坚持不下了。
事情要快了……
容清禾努力笑出一个很自然的笑容,命人伺候好齐锦书后,起身离开了废弃宫殿。
容清禾默不作声在前面走,跟着她的宫女们也都大气不敢喘,过一处拐角的时候,几个洒扫宫女围在一起说话,她们并未发现容清禾。
“我今日看到那位夏国公主了,确实是个美人,怪不得陛下的魂都被她勾走了。”
“我也瞧见了,平日里见了她就是躲,自带我偷偷看了一眼,确实和咱们盛国的人有些不一样。”
“好看有什么用,整日板着一张脸,像谁欠她什么一样,似乎在咱们宫里多委屈似的。陛下肯纳她为妃、给她一席之地是她的福气,她还如此不知足。”
“她还一直穿着夏国的衣裳,真是没规矩,难不成她以后成了皇后,还要一直这样吗?也就是陛下后宫没人,若是有一个,定要好好教教她盛国的规矩!”
“谁敢?我听说田小姐进宫给田太妃请安,碰上了她,也不知道哪句话刺着她了,她竟罚田小姐跪在雪地里,若不是田太妃去求情,田小姐怕不是要冻死在宫里了!”
容清禾听她们议论自己,内心毫无波动。
等她们说完闲话,打算散了忙自己的事时,其中一个宫女一回头看到了容清禾,她当场就跪下了。
容清禾脾气其实不怎么好,如今冷着脸盯着她们看,她们只觉得如芒在背,背颈发寒,下意识就要跪下去。
容清禾淡声道:“我说路上怎么这样脏,原来你们没功夫打扫,却有功夫在这里说闲话。”
容清禾一说这话,方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轻咳一声对那几个宫女道:“你们自己去领罚,以后也别扫地了,去洗恭桶吧。”
说完,方忻看了看容清禾的脸色,又道:“一人领四十杖,别让我再说一遍。”
几个宫女边磕头边求饶:“容娘娘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容清禾没理会她们,转身回永信宫了。
自己在盛国人眼中是怎样的形象,她丝毫不关心,那些人怎么想又碍不着她什么事。但不知为何,她心里闷闷的,罚了人不也见好。
她抱着手炉坐在窗边,看似漫不经心的问道:“齐穆言呢?自己妹妹要投湖自尽了,他这个作兄长的居然不去看看?”
方忻回道:“北方忽降暴雪,冻死了很多人,陛下还在书房与诸位大人商议,一时半会怕是离不开。”
容清禾道:“这是朝政吧,你也能说给我听?”
方忻愣了愣,随即道:“盛国没有这个规矩,甚至朝中也有数位女性朝臣,其中不乏身担要务之人。”
容清禾:“……”
她指的不是这个,夏国也没这规矩,她到底不是盛国人,把这些说与她听,倒是不怕她作乱吗。还是说,齐穆言有自信,哪怕把所有消息都说与她听,也不担心她有本事作乱。
许是因为晚上没休息好,方才又发生了齐锦书投湖的事,容清禾只觉得很劳累,眼皮子不住的打战,索性抱着手炉在窗边小憩。
她再睁眼的时候已经快到傍晚了。
她睡着的时候没有人敢打扰,方忻刚想拿一床被子替她盖上,齐穆言就来了。齐穆言见她睡在窗边有些不悦,可也没叫醒她,把她抱到了榻上。
容清禾醒来的时候,齐穆言还在批阅奏折。
容清禾下榻,坐到齐穆言身旁,抢过他手里的奏折丢到一旁:“你要批阅奏折回书房去。”
齐穆言道:“别闹。”
容清禾淡淡道:“我既是这永信宫的主人,就有资格安排这里的一切吧,你若是想在永信宫,就不能看这些。”
当即,齐穆言命人把所有奏折抬了出去。
容清禾满意地点点头:“这才对,你在别的地方我不管,总之在永信宫不能看奏折。”
齐穆言有些无奈道:“你这……”
容清禾环住他的脖子,威胁道:“怎么?觉得我无理取闹了?觉得我不懂事了?每日只能看着我这张脸,是不是已经厌烦了?你厌烦也没用,你眼中敢有旁的女子,我挖了你的眼。”
齐穆言抱住她:“怎么会觉得你无理取闹呢,我眼中只有你一人,哪还放得下旁人。”
容清禾差点就被他这番话唬住了,偏头笑道:“这可是你说的,我记住了。”
齐穆言道:“我什么时候……”
他的话没有说完,忽然停住。
容清禾知道他要说什么,他是要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然而事实上,齐穆言骗过她一次,据她所知有过一次。
容清禾松开了齐穆言,看向一旁,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最终,还是容清禾先开口:“今日你妹妹跳湖了,你应该知道了吧。”
齐穆言道:“知道,我方才去看过她了,虽然还是闷闷不乐的,但比前几天好多了。”
容清禾道:“方忻说梅园是宫中禁地,所以嘉元公主才会跑到梅园跳湖,我既去了禁地,你为什么不怪罪我?”
齐穆言:“对你来说,不是禁地。”
容清禾:“……”
就不能好好回答。
容清禾看着窗外,问:“为什么会是禁地。”
齐穆言没有回答,这也在容清禾的意料之中。
容清禾道:“你不想说就……”
话未说完,容清禾被齐穆言揽入怀中,齐穆言把头埋在容清禾肩上,声音很轻:“我之前与你说过,我母亲是父皇唯一的皇后。她太过单纯善良,根本不适合在宫中,她以为宫里的女人就如同她们表面看起来一样,以至于那几个冒犯她的贱人求她原谅,她也原谅了,还和她们同去御花园……之后就没有再回来。”
容清禾看向他,这话她是第一次听齐穆言说,以前她只听齐穆言说她母亲去世的早,父亲又不怎么管他,宫里众人介于他嫡子的身份也不怎么喜欢他,待在盛国皇宫真不如出去走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