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夏此安就请了娴妃来说话,好让罗生和雪疾一起相处。
“妾听说,年前就有朝臣提出要充盈后宫,殿下可是有这方面的打算?”
夏此安点点头,“是有人这么说过,不过先帝才去了不久,按理说是要再等个一两年了。说到底,他们还是觉得圣上子嗣单薄。”
“此次册封之后,圣上的后宫总算也还看的过去,要是殿下这里能早日有好消息就好了。”叶心娘嘴角噙着笑。
夏此安一阵尴尬,这样的好消息,怕是等不到了,她说道:“我喜欢雪疾,当他是我自己的孩子一般。圣上既已立他为储君,我们一心一意抚养他成人便好,不奢求太多的了。”
娴妃抿抿嘴,眼神飘忽,似是有什么难言的事。
“娴妃有话不妨直说,我们之间不必忌讳这些的。”
“原我也不该提起这种事的,但是,我还是想问一问……”
“说吧,什么啊?”
“圣上他……是不是……重病后,伤了身体?”娴妃红着脸。
夏此安根本没有理解她的意思,“是啊,要说呢,也怪太后和成王,下手太狠了,若不是何御医救治及时,怕是会和先帝一起去了。”
“妾是听宫中传言说,圣上的病不是病,而是中毒了,没想到果然如此。”
“我也不和你隐瞒,若不是如此,我也不会把太后放到皇陵不管不问。”
叶心娘点点头,“是,殿下也是无可奈何。妾是想说,圣上他是不是……伤了身体,落下病根了?”
“确实,你看这几个月,虽然人是好些了,能下床活动,偶尔听听政事,但是毕竟还是虚弱的,时不常的又会犯病,总是要休养,不能太过劳累,不然我也不会同意再建内府代政了不是。”
娴妃应和着,心想,这果然是伤了身体啊,要不然,这半年来,圣上独宠皇后殿下,怎么会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送走了娴妃,皓兰和夏此安闲聊。
“奴一直以为,之前带着娴妃去祈福时,殿下已经将真相告知她了,原来殿下什么都没有说啊。不过啊,瞒着也好,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分风险。”
夏此安笑道:“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
其实那次祈福,娴妃根本没有见到李盛,而是见了封程,这才揭开了雪疾的身世之谜。不过这件事,除了她和娴妃,宫里是没有人知道的。此事一出,她更不敢把李盛的事告诉叶心娘了。若是叶心娘知道,现在的圣上根本不是李盛,而皇后又和前朝魏国的人准备扶持雪疾上位,那可就不得了了。
到那时候,谁知道,叶心娘是会保全一个抚养多年却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还是会选择保全大齐呢?
“哦,对了,宣王那边,怎么样了?”宣王自来京后就被夏此安命人看管起来了,天天闹腾着要面圣。
“自从宣王妃见他那一面之后,就没有再折腾了,倒是安生了不少。”
“宣王妃是个明事理懂进退的,等梁国的事情过去后,就让她回封地吧。相信这次的事情过后,她会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也知道要把世子和几位公子,教成什么样子。这以后,就算不能帮衬雪疾,至少也不会添乱。”
“殿下您一直为太子谋划,以后太子登基,想必是一片安乐太平了。”
夏此安笑笑。她留在这深宫的目的不就是这个嘛,保护着雪疾平安健康长大,为他扫除隐患,为他铺好路。
“我让直忠去查全岳昨日的行踪,他查得如何了?”
“哦,是了,掌事来过,留了张字条,就匆匆走了。他这几日应该很忙,请他来宫里的小宴,他都还没有应下呢。”皓兰从桌案上取来字条给夏此安,“殿下看看,是不是关于全岳统领的。”
夏此安打开来,上面写着,“统领卯时半自东门回宫”。
卯时半,东门……
看来全岳和裴绍是一起从城东来到皇城附近的,而裴绍带着她等在宫门处,全岳则带着魏灵宽姐弟去了某个地方,然后晚他们两刻回来。
既然全岳从东门进入,就说明魏灵宽他们的藏身之处在皇城以东,按时间计算,这个地方应该在刘宠的院子和皇城之间,否则他未必能在卯时半就赶回来。可是这之间就只有城东的几处民坊、东市、风华园和朱雀街的王公府邸了,他们会藏在哪里呢?不,应该说,裴绍会把人藏在哪里?
裴绍做事是谨慎周全的,这个地方一定是安全又很难被人察觉的。
民坊不可能,因为那里的条件一般,且人来人往不安全,魏灵宵小产后,不会愿意在那样的环境里休养。东市附近更是鱼龙混杂,也不可能。风华园是顺京最大的景观园林,虽然也有人在那里小住,但是她听说,入住那里非但要高额的租金,甚至还需要提前几个月预约,所以那里也不可能。最后剩下的就只有朱雀街了。
朱雀街上不是王公就是权贵,裴绍莫不是又把人带回自己家里了?
可是她昨天去并未发现异常啊。
“皓兰,先帝赐给全岳的府邸,在哪里?”
皓兰想了想,“在城西。”
那应该也不是全岳的家。会是哪里呢?
“裴绍和全岳在顺京有没有什么好友?”
“裴长史自幼和几位皇子一起长大,与诸位亲王都是不错的,与大将军也相熟,和世家公子都也是平淡之交。全岳统领嘛,听说与常校尉有私交。”
夏此安急忙问道:“常校尉?是常将军家的嫡子?常将军的府邸在何处?”
“在城东。”
“朱雀街?”
皓兰摇摇头,“那里是皇亲国戚的住所,常将军家在开宁街风华园附近。不过听说常校尉因为在宫里大闹了一场,被常将军给禁足了,宫宴也没来。”
这么说,全岳应该没有机会与常骐藏匿魏灵宽他们。
“全岳就没有别的什么朋友吗?”夏此安手托着下巴,有些惆怅。
皓兰笑着摇摇头,“全岳统领多少年了就守在宫里,很少有什么交心的朋友。”
也是,他是苍离卫统领,是保卫皇帝安全的最后一道屏障。平时当然是有不少人想巴结他讨好他,但是为了君主的安全,他应该很少结交。
“可他说,他和三哥哥交情不错呢。”夏此安想起昨天的谈话,随口道。
“是吗?”皓兰为夏此安剥了一个橘子,“全岳统领什么时候见过张统领了?殿下快吃橘子吧,这春日里的橘子虽没有冬天的好吃,但是也难得。再往后就吃不到了。”
夏此安猛地直起身,“你方才说什么?”
“……以后就吃不到了。”
“再前面的那句。”
“春天的橘子没有冬天的好吃?”
“再前面一句。”夏此安急切地看着她。
皓兰被她盯得一阵紧张,结结巴巴道:“全……全岳统领他什么……什么时候见过张统领了……”
夏此安被点醒,“对啊!他们什么见过面了?”
“给张统领授印的时候?”皓兰猜测。
“不,不。”夏此安连连摇头,“那个时候他们根本没有时间说话。”
“那,就是全岳统领私下里去见的?”
“张……不是,三哥哥的府邸在哪里?”
“朱雀街……”
夏此安站起身就要出去,“我知道他们在哪里了!”
皓兰在后面一路追。
准备出宫的事,全岳已经得到消息,赶来了。
“殿下何事要急着出宫去?”
“年后还未去见过三哥哥,我去与他说说话。”夏此安看着他,“连这个你也要过问吗?”
“臣不敢。臣只是担心殿下安危。”
夏此安笑道:“你不是说你与三哥哥有交情,不如一起去?”
全岳后退一步,“今日不是臣当值,臣就不陪同殿下出宫了。”
马车渐渐走远。
夏此安看看身后全岳一点点缩小的背影,心里想,他莫不是要去跟裴绍报信?
“车赶的快些。”
一刻后,马车停在了张却的府门前。
夏此安想了想,还是让跟随的侍卫守在府外,自己带着皓兰进去了。
问了府里的人,说张却在书房。夏此安根据下人们指的方向,自己找过去了。
在门口被人拦住,“殿下,统领在会客,容奴进去禀报一声。”
夏此安一把推开了书房门口的下人,自己开门进去。皓兰按规矩守在门口。
“张——”待夏此安看清楚里面的人后,顿时诧异不已,“阁主?你怎么在这儿?”
“你来的正好,你快回宫去请几个御医,我在宫外等着,让他们跟我去一个地方。”封程急急地说道。
夏此安看看张却又看看封程,见两人一脸凝重,她不由得发问:“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沉州……沉州他,服了一寸金自裁……”
!
夏此安震惊到难以言语。
沈沉州……东司司主,血卫统领,自裁了?还是服了一寸金自裁?
一寸金是剧毒,是新平阁和血卫用来逼供和处理叛徒的……他为什么要吃下它……
“为……为什么啊?到底怎么一回事?”夏此安没有发觉自己的喉咙紧着,声音哽咽。
“因为鹤州大战情报泄露的事,他说是他失察,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