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到了秋冬,山谷的颜色,由金黄的、红的美,变成了黄。黄的树,黄的草,黄的叶,一沟都是黄。草木的黄最怕什么?
火!
怕啥就来啥。已经是初冬了,突然发生了一场闪电惊雷加短暂的暴雨。这并不奇怪,历史上,山谷下的农夫,在四十年内,已经有几次小麦都种进了地里,还暴发大洪水将麦种冲了出来,只得重新补种的怪事。
大自然是无常的。
这黄的山谷,在雨前的闪电惊雷中,突然就发生了一串闪电击中山林枯黄树叶的事。瞬间,大火就由小到大地漫延开来。等到短暂的暴雨下来时,山林之火,已成燎原之势,根本无法淋熄。何况,暴雨十分短暂。
所以这一场持续了一两天的大火,将整个山谷的草木,烧得干干净净。
原来草木茂盛的山谷,成了一沟焦土。
等鸭子听说山谷遭遇了百年不见的大火,飞来石峰上看时,整个山谷,由过去的草木茂盛,成了一个焦土满目的黑色山谷。
休道是那些铁线草、车前草、地瓜藤、花王树、灌木丛、小树、中树成为灰烬,就是那棵不知道几百岁的大树,也只有一个木桩立在那。
真是太惨了。
那两棵低矮巨大的老树,只有两个烧焦的一米左右的巨树桩立在那。
鸭子在石峰上四处张望时,突然听见了那低矮的一棵老树的剧烈咳嗽,然后听见它说:“老伙计,你还活着吗?”
没有回声。
老树又咳嗽着叫了许久,才听见另一棵老树说:“老伙计,你好,谢谢,我还有二两命,勉强活着。”
“那就好。这场大火,比我们一千六百年前遇见的那场大火,还要猛。”
“是。也不比二千三百年前那场火小啊!感谢老天爷,这次我们俩兄弟也像过去一样,死里逃生活了下来。”
“我们的命,还算硬!”
“老伙计,我们的命,几千年了,也算长啊。”
“是的!但愿我们的命,更长一点。”
这时,鸭子听见下面的石峰,轻轻咳嗽了一声。
鸭子听见一棵老树问:“石峰大爷,是你在咳嗽吗?”
另一棵老树说:“不可能吧,石峰怎么可能咳嗽。”
石峰再次咳嗽了一声,表示真的是它在对它们咳嗽。
一棵老树问:“石峰先生,我在这几千年了,也没听你咳嗽一声。真的是你在咳嗽吗?”
石峰连续咳嗽了几声。
另一棵问:“几千年没咳嗽一声,石峰大爷,你有多大了?能比我们大一千岁吗?”
石峰哈哈一阵大笑,吓了上面的鸭子一跳。
石峰说:“我有多大年龄?我们处在四川盆地,因此这山谷里的一切,都是四川盆地的。我到底有多大呢?四川盆地在5亿年至7000万年前间,有两次海水入侵的历史,四川盆地曾多次成为海洋一部分与内陆一个大湖泊。7000万年前,四川盆地再度强烈隆起,与周边地壳形成大断层,产生强烈的火山爆发。你们以为,我们身边与左右几十公里长的花岗岩石,是地球产生时就有的吗?不是!就是7000万年前那次盆地隆起断层产生与火山爆发时产生的。我的下面是火山爆发时产生的一片硬的花岗岩,我与它们是一体,意外地突出地面为石峰。所以,我的年龄嘛,你们就知道了。”
一棵老树说:“你的年龄有多大?”它想像了一下,不敢说。
另一棵老树说:“你那么笨,大胆地说,就是说有7000万年了呗。”
石峰一笑,说:“不是7000万年,难道是700万年?”
鸭子一听,差点在石峰上晕过去。7000万年,那是一个什么天文数字?
石峰对两棵老树说:“知道我平时为什么不吱声与你们聊天吗?”
它们说:“不知道。”
“草木们平时感觉自己一个比一个强大,可是灾害大火来临时,一切都成灰烬。”
一棵老树说:“那是。”
“但大火奈我何?”石峰淡然一笑。
“草木与石峰怎能相比!”一棵老树恭维石峰说。
“7000万年中,山谷中如此的大火,我不知道已经见识了几千上万次。”
“是啊!”一棵老树说。
“山谷中你们这种几千岁的植物,你们想想,我见识了多少?”
两棵烧焦的树,再度惭愧,不敢回答。
石峰说:“宇宙中,我们根本不足为道。别说那些瞬间即逝的草木,别说几百年的大树,也别说已经几千岁的你们,就是石峰我这7000万年的年龄,也是婴儿。”
两棵老树大惊,问:“7000万年还是婴儿,石峰先生,你为何说出如此怪异不识数字的说法?这世界上,哪有7000万年的婴儿?”
石峰一笑,说:“与伟大的太阳相比,与深不可测的宇宙相比,7000万年难道不是婴儿?”
两棵老树目瞪口呆,再无话可说,羞愧地沉默。
石峰上的鸭子,如一条水牛背上渺小的八哥鸟,听了石峰的话,从灵魂深处暴发出山呼海啸般的震撼。
半年后,鸭子在给宝塔小学收看现场直播的三千多学生讲完山谷这个故事后,说:“沧桑沉默的石峰真让我雷霆般震撼!我希望以后,我们大家都要向这石峰学习。学习它的什么?大道不争!大道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