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考生想了半天也想不出该如何破题，一时间，抓耳挠腮的，显得很是烦躁不安。
蒯志飞虽然很沉静，但深锁的眉头却出卖了他内心的焦虑。
这已经是他第三次参加会试了。
足足快十年了，如果他再考不过，他都有点不好意思再回去见江东父老了。
他的老恩师是前太傅‘牧思远’，一直以来也很看好他，却没想到他会在会试上一再失利。
以前也许还会动用关系，让他进入官场。
但现在，牧思远一心扑在北疆的教育事业上，已经无暇顾及他的仕途。
如果他不能靠自己的本事金榜题名，那他很可能这一辈子也无法进入官场，无法光宗耀祖了。
但是，此刻看到这样的题目……
他内心产生了深深的绝望。
“无友不如己者。”
这句话不难理解，但想要写一万字，实在是太难了。
他无意中歪头一看，却看到隔壁的‘朱隆’正在奋笔疾书，不由得更绝望了。
连如此默默无闻的考生都能快速破题，自己却还一点思绪都没有。
实在是笨得要命啊！
没有在意蒯志飞的自怨自艾，聂空完全沉浸在答题之中。
他是一个有点强迫症的人。
要么不写，要写就一定要写好。
所以，他的每一个字都堪称艺术品，整篇文章写下来，笔意相连，一气呵成。
即便写到后面，手都写酸了，他也没有丝毫的潦草。
一幅完美的蝇头小楷，看起来，赏心悦目。
巡查员走到聂空的隔间，都忍不住驻足观看了起来。
看聂空写字，简直就是一种享受！
主考官是内阁大学士‘索言’。
他也在巡查，忽然发现几个巡查员围在了一个考生的隔间前，久久没有离去，不由得眉头一皱，快步走了过去。
“怎么回事？”索言冷声问道。
那几个巡查员听到索言的声音，都是吓了一跳，连忙躬身行礼：“大人，我等，我等……”
索言：“是不是这位考生舞弊了？”
巡查员连摇头：“没有。”
索言：“那你们围在这里干什么？成何体统？”
巡查员脖子一缩，“大人，我们马上就走。”
走之前，还不忘回头看一眼聂空的字，眼中的不舍都快溢出来了。
索言好奇，也不由得看了眼聂空的字，顿时，他眼睛猛地瞪大，流露出不可思议之色！
如果说聂空是一位老者，他或许不会如此震惊。
就因为聂空才十七八岁而已，太年轻了，居然能够写出如此漂亮大方，又不失厚重的字体，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
不知不觉，索言也站着不动了。
他自认为自己的字也算是一流了，但在聂空的面前，却显得很稚嫩，还有巨大的进步空间。
蒯志飞看到主考官来了，吓得浑身紧张，却见主考官只是站在朱隆的隔间前一动不动。
眼中流露出浓浓的赞赏之色，这让蒯志飞既嫉妒又好奇。
这朱隆到底是什么来头？
为什么巡查员和主考官都会在他的面前久久驻足？
还是他的解答太过精彩，以至于深深吸引了他们？
只可惜，有隔板在，他只能看到聂空奋笔疾书的影子，却看不到他书写的内容。
与此同时，其他看到这一幕的考生，也都对朱隆产生了各种好奇。
在紧张的答题中，时间飞快流逝。
不知不觉，就到了午饭时间。
其他考生都在吃饭了，而聂空还在书写。
“咚咚咚。”
突然，主考官‘索言’敲响了聂空的桌子。
聂空不悦地抬起头来，看着索言，“有事？”
这语气和态度很是不客气，都听懵了周围的考生。
一个个心中忍不住骂道：“你小子活腻了吧，敢对主考官如此说话！”
然而，下一刻，周围所有考生都惊呆了。
只见索言笑眯眯的，没有半点要生气的样子，反而微微躬了躬身子，向聂空道歉道：“不好意思，这位考生，本官打扰到你了，不过，本官也是好意，是想提醒你，午饭时间到了。”
“啊？”
“我晕了？”
“我也想要主考官如此关心我啊！”
“天呐，主考官居然主动向那小子道歉？”
“他到底是什么来头！”
“去他娘的！有权有势人家的孩子就他么不一样啊！狗官！舔狗！”
考生们集体石化。
随后便是表现出了各种嘴脸，有震惊的，有羡慕的，有嫉妒的，也有谩骂的……
不过，他们也只敢在心中无声地控诉，嘴里却是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的。
否则，他们要是触怒了主考官，被丢出去就惨了。
聂空微微一愣，转头看了看，发现所有考生果然都在吃午饭了，不由得尴尬一笑，“多谢大人提醒，不过，我……没带吃的。”
“你没带吃的？那这三天时间，你怎么度过？”索言惊问道。
聂空笑道：“学生本打算只考半天，却没想到，这一万字写下来，还是要点时间的。”
索言更加震惊，“你只打算考半天？你如此自信，难不成你早就知道了考题？”
索言已经在思考，在哪个环节容易泄题。
不过，他仔细思索了很久。
考题是最近三天才最终确定下来的，除了皇上和几个朝中大员之外，无人知晓。
难不成是朝中大员泄的题？
如果是以前的朱隆，被索言如此一喝问，估计早就吓懵了，甚至有可能吓晕过去。
不过，此刻的朱隆却是聂空假扮的，他很从容，也很淡定。
但神情却显得很恐慌，很怯懦，“大…大人，您…您可不能乱说，学生也是早上才知道考题，只不过，学生恰巧读过这句圣人言，所以才能破题如此快。”
“你是朝中哪位大员的子弟？”索言毫无征兆地突然喝道。
聂空顿了下，忙道：“大人，学生是来自江州的贫寒子弟，朱隆，您随便一查学生的信息就能知道，学生家里世代务农，从未出过官老爷。”
涉及到有可能泄题，索言自然不敢大意，连忙派人去调查。
很快，朱隆的信息就到了他的手上。
他一看，顿时打消了泄题的疑虑。
这朱隆的确就是一个贫寒考生！
他不由得更加喜爱朱隆了。
一个贫寒考生，却能如此快的破题，可谓是才思敏捷，更难能可贵的是，还能写出如此完美的一副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