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思远举起茶杯，闻了闻，清香扑鼻，沁人心脾，再轻轻撮一口，顿时，唇舌生津，回甘无穷。
“好茶！”
牧思远眼睛发亮，大赞，“没想到，贤弟不但治世是能人，这烹茶也是技艺精湛啊。”
聂空一笑，“牧老谬赞了。”
牧思远一直想拜聂空为师，聂空没有答应，两人便成了忘年交。
聂空一挥手，黄晗款款走了过来，安静地坐在一旁，给两人煮茶，斟茶。
聂空站了起来，看着外面的莲湖，忍不住吟哦道：
“问莲根、有丝多少，莲心知为谁苦？双花脉脉娇相向，只是旧家儿女。天已许。甚不教、白头生死鸳鸯浦？……
人间俯仰今古。海枯石烂情缘在，幽恨不埋黄土。相思树，流年度，无端又被西风误……”
牧思远也站了起来，“好词，就是有些过于悲凉了。”
聂空笑道：“随意吟哦而已，牧老见笑了。”
牧思远：“贤弟大才，老夫怎敢笑话？只不过，从贤弟的‘蝶恋花’‘朋友’‘问我爱你有多深’，到现在这首‘问莲根’，都透着一股淡淡的愁绪，难不成贤弟心中有烦心事难以化解？”
闻言，聂空不由得惊叹，这老家伙的感知力太敏锐了。
自己穿越到了这个世界，虽然呼风唤雨，内心却总有一丝孤独难以排解，不知不觉就会流露出来。
而诗以言志，词以言情，是最容易表露最内心的东西。
聂空微微一叹：“也不是什么烦心事，只是有些孤寂罢了。”
牧思远表情一滞，你才十七岁而已，就感到孤寂了？
会不会太老成了？
聂空看着田田荷叶，问道：“牧老，您觉得这天下如何？”
牧思远一怔。
这思维跳跃有点大啊。
刚刚还在感叹孤寂，下一秒就转向天下大事了？
不过，既然聂空有此一问，牧思远便沉吟片刻，问道：“公子问的是楚国天下，还是整个天下？”
聂空：“楚国天下如何？整个天下又如何？”
牧思远：“若是只问楚国天下，老夫用八个字来概括就足以，‘国泰民安，暗流涌动’。若是整个天下，那就要细说了。”
聂空：“那我们先谈谈楚国天下。牧老所说的‘国泰民安’，小子可以理解，景和皇帝登基以来，励精图治，减租减息，十年来，的确让大楚呈现出了国泰民安的景象，不过，这‘暗流涌动’是怎么回事？”
牧思远喝了口茶，侃侃道：“国泰民安说的是大势，暗流涌动则是细节。
就像贤弟所说，景和皇帝的确是个好皇帝，开创了‘景和盛世’，但这还远远不够！
一个国家的安定，除了民富，最重要的还要国强！
然而，我们楚国虽是以武立国，但军队并不是最强大的，最近更是连连爆出军队贪腐问题以及克扣粮饷的事情，还有拥兵自重的问题。”
说到这，牧思远看了眼聂空。
聂空笑道：“牧老，有话但说无妨，你我二人就无需藏着掖着了。”
牧思远沉道：“那老夫就直言不讳了。这拥兵自重最严重的，便是你的岳父，黄敬天黄总兵！甚至，有人在背后直接称黄敬天为北疆土皇帝！”
聂空眉头一皱，“我岳父可是全心全意为了北军，从未有过私心杂念啊！”
牧思远深吸一口气，叹道：“老夫自然知道黄总兵是为了北军着想，舍不得离开北军，但外人可不这么想，他们一直认为黄总兵有谋反之心，以至于，这些年都很少有人愿意来北疆，就怕将来打起仗来受到牵连。”
聂空一脸恍然，“难怪这么些年来，北疆依旧苦寒贫穷，原来是这个原因！”
牧思远：“这只是其一而已，另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晋国经常南下劫掠我国北疆，以至于，稍微有点门路的，都走了。
另外，十分讽刺的是，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皇上才会任由黄总兵拥兵自重，要不然，黄总兵的人头只怕早就送去郢阳城了。”
聂空吃惊道：“皇上还真的想杀我岳父？”
牧思远：“没有哪个皇帝喜欢拥兵自重的总兵！”
聂空沉默了。
牧思远也安静了下来。
两人各自喝了一口茶，牧思远才继续道：“老夫说的暗流涌动，还体现在储君一事上。
虽然皇上已经定了太子的人选，但皇上正当壮年，春秋鼎盛，太子想要继位，至少还要十多二十年。
到那个时候，那些看似失去夺位资格的皇子其实都已经羽翼丰满，会甘于沉默？”
聂空：“比如说？”
牧思远安静了许久，才说道：“比如五皇子。”
聂空面色没有任何波澜，淡淡道：“他不是已经去狼烟城就封了吗？”
牧思远：“正因为他已经就封，才更危险！”
聂空点点头，没有再继续这个问题，“那整个天下又如何？”
牧思远：“整个天下，强国有九，弱国数十。跟我大楚接壤的强国就有四个，北有晋国，东有赵国、吴国，南有曼国。”
聂空突然问道：“楚国的西方和西南方有什么？”
牧思远愣了一下，也没有多想，就当是闲聊，说道：“据老夫所知，我大楚的西方是八个弱国，最小的只有一城之地，最大的也只有三州之地。”
“更西方，则有一个非常强大的国家，秦国！不但国土面积跟我楚国不相上下，兵力、国力也都难分伯仲。”
“也正因为楚秦两国都很强，这八个小国才能在夹缝中求生存。”
“至于西南方，则是一片浩瀚的雨林，谁也不知道雨林的另一边是什么状况。”
“迄今为止，也没有人完全穿越过。”
聂空点了点头，忽然心中一动，又问道：“牧老可曾听说过‘大食国’？”
闻言，牧思远脸色悚然一变，“贤弟是从何处听到这个国名的？”
聂空一怔，“怎么，这个国名是个禁忌么？”
牧思远低声道：“据说，前朝余孽就在大食国！”
聂空猛地一惊，心中的一些疑惑似乎突然找到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