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天,账内也没人开口,只有高匪咕哝哝喝酒的声音。听得绿翘心里烦,便冷冷打破沉默:
“这里是主子们用心良苦安排的洞房,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来的,酒馆!”
言外之意:你丫若只是来喝酒,就不配进门!
故说完后,绿翘又后悔……
这算不算赌气的“逼”他行房?
本以为高匪会像白天那样,不识好歹的对她各种挖苦、嘲讽。可谁知,高匪竟轻松一笑的接话:
“你把它当酒馆不就得了?”
绿翘心里一个咯噔……
顿五味杂陈。
“呵……也对。”
一声苦笑,她起身下榻,走到高匪的桌边。见他拿了两只酒杯进来,便直接坐到他对面,给自己倒上一杯。
高匪暗暗舒口气,举杯跟她相碰:“来,借酒聊聊衷肠!”
“我跟你有啥好聊的?!”绿翘嘴一憋,冷着脸不领情。
“……”高匪尬,眸中摸过失望之色。
绿翘冷冷打量着他,没法不燃起警觉,便问:
“你该不会是,想酒壮怂人胆?”
暗示:高匪想借着酒劲,来跟她行房。
却见这货愣了下后,苦笑摇头。继而深深叹口气,义正言辞道:
“第一,我高匪从来就不怂!第二,还是白天那句话,我不会跟你洞房!”
绿翘松口气,转眼又担心起来:“那明早,咱俩怎么跟二位主子交代?”
“不知道,再说呗!”
高匪咕哝哝喝着酒,看似答得大条神经。实则那垂眸回避间,暗藏居心……
显然,陈骁安排他俩今晚洞房,是别有动机:莫离身上的秘密,他其实并没得知。因为罗门唯一的知情者——真正的赫连骁,已经死了。
故高匪进来之前,陈骁已对他有所交代。带着酒进门,很明显就是营造气氛,方便他套话,帮主子找线索。
此时绿翘被高匪的伪装蒙蔽,没好气白了他一眼:“憨货!!”
高匪轻笑抬眸:“你不憨?”
绿翘被喷住,想起自己这短短半生的一出出,顿无限黯然起来:“也对,我是自以为机灵,其实活得比你更蠢。”
说着,咕哝哝喝了一口酒,浇愁。
“这就叫聪明反被聪明误!”高匪又给她斟上,顺势接话,“所以说,以后别瞎折腾了,安安分分做个丫鬟,比啥不强?”
“言之有理,谢谢。”
绿翘丧着一张脸,跟他干杯。实则心里暗暗感叹:这今后,还能安安分分的做个丫鬟吗?只怕是她想,公主也不愿了。
今晚愿进这“洞房”之门,除却主子的密令外,高匪亦是有私心。便蹙眉顿了顿,问道:
“高悍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言外之意:你要安分做个丫鬟了,就不能再跟高悍搅和在一起。
此刻这样问,倒也对他的真实动机做了极好的掩盖。故绿翘丝毫没起疑,将杯中酒一口喝干,鼓他一眼:
“就知道你跑进来,是为这事!”
“不为这事,难不成为跟你洞房?”高匪笑笑接话,又给她斟满酒。
这次绿翘倒没喝,眼珠子一转,像是想起了什么。便手托腮,饶有兴致的问他:
“说说看,你心上人是谁?”
“……”高匪一愣,继而很糗的目光闪躲,“跟,跟你有关吗?”
“就是因为没关系,你才可以放心大胆的说嘛!”绿翘笑笑接话,反给他斟满酒。
高匪思路不自觉被她这话代入,端起酒杯:
“嗯,话粗理不粗……”说着,很认真的看她一眼,“你嘛,虽惹人厌,却也不像有坏心眼的丫头。也罢,我高匪今儿个就跟你聊聊衷肠。”
将心比心,把自己的那点破事说出来,没准就能撬开这丫头的嘴。
如是暗想中,高匪叹口气放下酒杯,突然压低声音问:
“高悍可曾跟你提过他的,娘子?”
“啥??”绿翘狠狠一惊,眼珠子都要掉出来,“公子成亲了?”
“别一惊一乍!没有!”
“……”绿翘愣住,十分不解的看着他。
高匪顿了顿后,如实道出:“他逃婚了!”
“啊??”绿翘顿更惊了。
猛地想起昨晚公主在诉说梦境时,提到了“红袍新郎”。清楚的记得,当时公子追问:有没有想过,那男人极可能不是夜慕寒?
莫非女人死的那晚,护城河边的红袍新郎,是公子自己?这倒是绿翘不曾想到的,公子也不曾把话说开,故她一直以为那人还真就是夜慕寒!
可怎就那么巧,公子偏选择在女人死的那晚大婚?还不遗余力的逃婚,去救女人?结果闹出这么大个误会,让濒临黄泉的女人以为是渣男在惺惺作态……
绿翘表示甚为不解,却闻身边的高匪很肯定的说道:
“是的,你没听错。”眸光渐渐黯然起来,借酒浇愁中,他的心门打开,“为了我,高悍在洞房花烛那晚,逃婚。”
绿翘一愣……
心想:高悍是为了你吗?
“快快快,说来听听。”
顿时也来了劲,这么大的瓜,她表示肯定要吃个够嘛!却不知自己的火急火燎在高匪看来,是另一番意思。
于是,虬髯大汉狐疑的打量着她,问道:
“你丫迟迟不肯将就与我,莫非也是心中有人?高悍?”
“才不是呢!”绿翘噘起嘴,下颚一昂,“呐,我很郑重的告诉你,我待公子如兄长,亲兄长那般!”
“亲兄长?”高匪趁机套近乎,“如此一来,那你岂不是也成了我妹子?”
“嘿嘿,可不是?”绿翘俏皮一笑。
心想:妹子总比娘子强。
就这样,两人的关系莫名其妙和谐起来。也许这就叫,不打不相识吧!
面对新收下的妹子,高匪没啥好隐瞒,便将高家一桩揪心的往事,缓缓道来……
原是燕国有一“晋阳郡主”,名“宁芷菲”,为赫连双子的表妹。生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引来无数男子的垂青,自然也包括“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高匪。
此女本是燕太后相中的太子妃,赫连宸的未婚妻。奈何其性情孤傲,自命清高,瞧不上赫连宸那张毁容脸,亦是对赫连骁(真正的赫连骁)也无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