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罗要闹哪样,轻柔也许难以猜到,但聪慧的温庭晚一点即通……
政治阴谋!
否则没法解释,广阔天地轻罗哪里都不去,偏来慕如初身边!
于是,温庭晚对方才的推断越来越自信了:轻罗手上指定有赫连宸很重要的政治把柄!极可能是某样证据!重要到,赫连宸在没拿到之前,不得不放轻罗一条生路!
而来夏国后轻罗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则说明她根本不惧被赫连宸找到。甚至期待被男人找到,以便让自己卷土重来。
虽说对轻柔手中的证据很好奇,但温庭晚更想知道,眼前的轻柔又是为哪般?
作为赫连宸身边仅剩的通房丫头,轻柔为何不留在长安皇宫,偏要随迎亲队伍前行?莫非当年宁芷菲的一句进谏,让她“通房丫头”的资格没了?无奈之下,赫连宸才派她来迎亲队伍中?
不,绝非无奈!
猛地心头一震,温庭晚开窍……
细细思索,顿发现轻柔的行为前后有许多可疑之处!
其一,太容易被她“策反”。再回想当日被轻柔吸引的那一幕,对方略施武艺,穿着跟绿翘相似的青衣宫女服……这一切,像是有心引起她的注意?
其二,前后话里有矛盾之处。之前轻柔明明说自己是武家出身,今晚的言辞中又变成父母是普通的贫民?
其三,不管出身如何,若从八岁开始,轻柔就是赫连宸的贴身丫鬟,那这一身武功又是从哪里来的?哼,别说是从小跟着皇子的武师学艺!皇宫岂会容一个奴婢,与皇子同等待遇?
其四,轻柔若是真心隐瞒姐姐的下落,刚刚又岂会编一个“罗轻”这般“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假名字?
以上这些疑点,让温庭晚觉得,轻柔更像是一步步引她得知“慕如初身边的婢女不简单”!而动机,无非就是借她之力,查出轻罗为何失踪!
毕竟现在轻罗是韶华宫的人,以轻柔的身份,不好接近韶华宫。而正好她又说要去密会慕如初,轻柔便不露痕迹的抛出轻罗这疑点……
哼,好一个深藏不露的丫头!
这一路,本宫可是一点都没察觉出你的狡猾和城府,还认为你是个榆木疙瘩。没曾想,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想到这里,温庭晚顿感被羞辱,心中燃起无限激愤。便朝“一屁股坐在地上,睁大眼睛无限惶恐”的轻柔缓缓逼近,眸光阴阴一敛:
“轻柔,你不简单哪!”
丫鬟一愣,猛地缓过神,疑惑不解的看着她:
“公主,我……”
搞不懂温庭晚这话从何而来,轻柔深感委屈。但转念一想,公主兴许内心和宁芷菲一样,也对她“通房丫头”的经历很抵触、鄙视,便也多少能理解这句话,脸上露出惭色和愧意。
孰料在温庭晚看来,轻柔的这份惭色是源自“狐狸尾巴被揭露”。便索性把话说开,凛凛审问道:
“说!赫连宸派你来迎亲队伍中,所为何?!”
轻柔双膝跪地,垂眸:“接近公主,保护公主。”
这就是她的任务,无半句谎言。得知轻罗在夏国皇宫,完全是个巧合。今晚木槿说出轻罗的名字时,在场无人看到她浑身一震……
因为她太微不足道,且当时众人的注意力皆在温婉婉身上。但随后,细心的轻柔注意到一个细节,当公主喊了她的名字时,慕如初和那木槿,并无震惊。
这说明什么?轻罗没有暴露!
所以,轻柔就是个老实人,压根没有伪装,更不存在一步步引导谁……
一切都是无巧不成书!
可很遗憾,走到这一步,聪明人温庭晚横竖都不会信。只会认为她在避重就轻,便一声呵斥:
“还有呢?!”
震得轻柔浑身一抖,抿了抿唇,弱弱道出:
“监视……赫连骁!”
这句话的正确解读是:看着赫连骁,别让他抢了我赫连宸的媳妇儿!
可温庭晚只会理解成:监视赫连骁的一举一动,别让他跟木兰和夏国勾结!
所以,温庭晚依然认为轻柔在刻意的避重就轻……
赫连双子互相提防,天下谁人不知?还用你说?!
于是,无限烦躁中,温庭晚一声吼:
“讲重点!!”
“……”轻柔狠狠愣住,抬眸可怜巴巴的看着她,呆呆说,“这,这就是重点啊!”
让温庭晚气不打一处来,便缓缓俯身,寒眉一挑,朝她凛凛冷笑:
“怎么,你认为本宫是三岁孩童,很好耍?”
轻柔完全懵住,一双眼眸甚是无辜。以她有限的智慧,根本搞不懂眼前的公主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便小声喃喃道:
“公主,奴婢不解,奴婢……”
“说!”
认为智商受到羞辱的温庭晚,气愤填膺的打断,一把揪住她的衣领,凶狠质问,
“轻罗到底握着赫连宸的什么把柄?!”
轻柔张大嘴巴狠狠怔住,没想到公主还在如此臆断。便在缓过神后,无限焦虑的澄清:
“公主,那都是您的主观猜测!就算轻罗来了慕如初身边,您也不能断定她有阴谋啊!再说了,我们姐妹地位卑微,哪有能力掌握陛下的把柄?”
句句发自真心,轻柔思维简单个性老实,哪能看透政治上的人心险恶?
近距离的审视中,温庭晚感觉出她瞳眸里的真实无辜,难免稍有被触动。却也没时间自我反思刚才是不是想多了,便一把丢开轻柔,冷冷道:
“哼,嘴够硬的!”
说着直起腰,居高临下,冷冷斜睨着对方。决定稍稍试探下,便将语气有所缓和,
“也就是说,你并不打算让本宫去慕如初那里探寻下,轻罗为何会失踪咯?”
她认为:如果轻柔是在装,是奉命来追查轻罗手中的证据。接下来的回答,多少会露出一些狐狸尾巴……
要么继续伪装,惶惶不安的一口否定,说“奴婢从没有过此等念头”;
要么继续拿她当白痴,抱着一丝侥幸,说“若公主真能帮忙,奴婢定感激不尽。毕竟姐妹一场,作为妹妹,奴婢自是也想知道姐姐是否安好。”
无论是哪种,都能说明此女对轻罗的秘密,了如指掌!
可轻柔还是让温庭晚失望了,只见她闻言后,并无明显的反应。像个木头一样杵在那儿,睁大眼睛一脸的茫然,嘴里也只呆呆冒出两个字:
“啊这……”
似是在纠结?又似是,思维全然被她绕晕了?皱起眉头,温庭晚很不解。
自认为有一定的御下手段,怎就对轻柔这块木头束手无策?难道自己真的想多了?此女就是块木头?
暗暗腹诽中,温庭晚决定继续试探,便道:
“听着,你们姐妹几年不见,我本是想帮这个忙的!但前提是……”
“哦不不!”这次轻柔有了明显的反应,但见她慌忙打断,不知所谓的说着,“公主千万别在慕如初打草惊蛇!人各有命,轻罗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奴婢能为她做的,便是帮她保住过往身份的秘密。”
打草惊蛇?
保住秘密?
温庭晚不知该恼火,还是该好笑……
只感此女若非榆木疙瘩,那身上的这份大智若愚,可谓是达到登峰造极的程度!便一声冷笑,拖长声音怼道:
“呵,莫非你认为以慕如初的精明,还会对轻罗的底细蒙在鼓里?”
慕如初是谁?人精中的人精!岂会将一个来路不明的丫头留在身边?
故闻言,轻罗呆呆无语,脑子全乱了!
温庭晚斜睨着她,做最后一次试探,便故意说道:
“轻柔,你是有多小看我夏国人?!”
最后四个字,是她故作脱口而出的。若轻柔是大智若愚,指定会敏锐的听出端倪,然后借机转移重点。
可谁知,轻柔就像没听到这个破绽一样?
“哦不不,奴婢断断不敢!”一句本能的秒否认后,她一副呆呆无神的思索状,看着前方喃喃道,“奴婢只是觉得……觉得……”
又特么是话说一半,八棍子打不出个屁!
扰得温庭晚怒上加怒:“有何话直说!别吞吞吐吐!”
轻柔缓过神,便毕恭毕敬朝她叩首,解释道:
“公主,奴婢斗胆猜测,轻罗的身份并未暴露!”
说得这般斩钉截铁,不由得让温庭晚稍愣住。缓过神后,皱眉追问:
“怎么说?”
“奴婢留意到两处细节。”轻柔抬起头,细细思索道,“今天的前前后后,公主有两次当着慕如初的面,唤出奴婢的名字——轻柔。第一次是宴会前,你我正在试衣间,那温婉婉不怀好意的带着慕如初前来。过程中,公主状似责备奴婢不会说话,真真切切提到了轻柔二字;后来便是宴会后,夏君主和慕如初都在琉璃阁,公主也提到了奴婢的名字。可前后两次中,那慕如初并无明显的反应……”
“怎么?”带着偏见的温庭晚打断,讽刺道,“你认为慕如初该对你的大名,予以震惊?”
心想:那慕如初是何人?论伪装,只恐她是你的祖师爷!对凡事心知肚明,面上却不露分毫,对慕如初是信手拈来!又岂会让你一个丫头看出破绽?
可面前的轻柔,似乎很自信?
“哦不,奴婢绝无此意!”但见她一脸认真的分析道,“奴婢只是觉得,若慕如初对我姐妹俩的底细很知晓,就算不会吃惊,多少也会稍稍打量下奴婢。可当时她只有无视,似是压根不知轻罗的底细?至少不知轻罗轻柔二人,曾是赫连陛下身边的一双奴婢。”
“……”温庭晚无语。
隐隐觉得,她说的不失几分道理,便来回踱步深思起来。
细细回想今晚两处时慕如初的反应,后面一次她不记得,当时注意力全在温婉婉和某死男人身上;但第一次在试衣间时,她有几分印象……
慕如初的反应像是确如轻柔所说,是一种真实的无视,不似作伪?
莫非,她真不知轻罗来自燕国皇宫?堂堂大夏皇后,竟被一个婢女给耍了?
靠,这年头丫鬟个个不简单!
前有绿翘坑主;后有轻罗骗主;再加上眼前谜一样的轻柔……
尼玛,丫鬟这是要集体翻身的节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