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衙差犹豫了下后,含糊其辞道:
“此犯官本已贬为庶民,却仍不安分,竟给圣上进谏出言忤逆。终触怒圣颜,被判流放之刑。”说着眼珠转了转,赔笑道,“既然邻国贵人开了尊口,我等可以给他换副轻便些的枷锁。”
“不用。”
某公主却画风斗转,但见他冷眸淡扫,狡黠一笑道,“这样子挺好,如果能换副重些的枷锁,就更好了。”
衙差:……
温松谱斜睨着某公主:
“小小年纪,心思就如此歹毒?!”
说罢冷冷收回目光,气喘吁吁的靠在楼梯栏杆边坐下。带着懊悔与庆幸,他仰天长叹道,
“幸好我大夏皇后慧眼识人,若是让圣上采纳老夫之进谏,将你这妖妇纳为侧妃,岂不是误国误民误了天下?!”
一段赤果果的辱骂之言,显得那样莫名其妙……
昭月公主是前往大燕和亲的,跟你夏国有何关系?!故,在场众人均听得不明就里,面面相觑。
唯某公主无丝毫吃惊,此刻也不恼不怒,反对老人莞尔一笑,嗲声嗲气道:
“哟,如此说来,你们夏国也早已垂涎本宫美色了?”
那样子,好不臭屁!
气得老人浑身颤抖……
“我呸!”
狠狠吐了口唾沫,他无限鄙夷,激愤道,“妖妃误国,你趁早嫁与那赫连宸去!”
“没错,妖后误国……”
某公主依然无丝毫愠色,但见他阴笑接话,故作妖娆的走到老人面前。继而缓缓俯身逼近,故意让脖子上的斗篷敞开,让老人看到他的喉结。
最后压低声音,睁大眼睛一字一凛道,
“你呀,还得擦亮眼睛,慢慢看清!”
你一片忠心维护的大夏国,为何频频勃发野心之人的篡位阴谋?还不是君王膝下无子嗣,迟迟无太子得以立储?!而那老君主虽无三千后宫,却在民间处处留情,缘何迟迟没儿子,只得夏婉婉一女,还得随你姓温?
以上这些,温松谱,你怎么不去问问你口中“慧眼识人”的慕皇后?!
温松谱虽迂腐愚忠,却不至于老糊涂,慕如初在后宫做的那些事,他岂能心里没数?可没办法,慕如初对他曾有知遇提携之恩,在朝中也牵制夜慕寒……
故,他没法跟慕如初誓死对立。
此刻,也只是对眼前“公主”的喉结,震惊不已。
“你?你不是……”
“不是什么?!”
赫连骁阴声打断,直起腰,继续用那憋着嗓子的尖细声音,扭声扭气道,
“听着老帮菜,本宫是不是妖妃,还轮不到你来下结论!!”
老人眼珠子转了转,想起楼上前婿的那伙人,顿恍然大悟……
眼前之人是赫连骁,假扮昭月,就是要引夜慕寒行刺!
大燕皇室血脉,手握兵权的都督,竟不惜只身涉险去保护一个女人,所为何?哼,还不是那点男女情事!
说他对皇兄赫连宸忠心耿耿,我呸,打死都不信!
“哈哈哈,懂了!老夫什么都懂了!”
最后的仰天狂笑中,温松谱眼里泛起欣慰的泪花,竟肆无忌惮的感叹道,
“大燕看似强盛,实则男盗女娼、一片污浊!有昭月去你燕国祸乱朝政,我大夏雄起之日,不远矣!!不远矣!!”
“……”赫连骁冷冷斜视。
心中无比遗憾,此等“顽固不化”、刚直不阿的忠臣,为何不生在大燕?
温松谱虽对他鄙夷冷视,却也懒得揭穿他的诡计,便傲慢看向楼下的髙匪,招招手道:
“那个叫赫连骁的,你过来!!”
神态也的确嚣张,难怪驿丞要对他抱怨纷纷。
髙匪早已是气冲斗牛,紧紧捏着长剑。他发誓,很想把这不开眼的老头给一剑抹脖,还没人敢对他主子这样放肆!
即便是主子在荒诞戏谑的男扮女装,也容不得一个阶下囚,如此无礼!
奈何主子就是大度,不仅依然无丝毫愠色,还朝他使了个眼色,意寓:照这老头说的做!
于是,髙匪只得压抑着怒气,一把将长剑收回,很不好惹的走了过来。
温松谱却不识抬举,故作语重心长的交代道:
“听着,务必好好保护你的公主前往大燕,千万别让她落入夜慕寒那贼子之手。否则,你们就中了赫连宸的奸计!”
让昭月公主在夏国被夏君王玷污,赫连宸便能借机治赫连骁的“失职之罪”,不仅能收回兵权,还能以此借口,举兵攻夏国……
而夜慕寒便能在国内趁机作乱,跟赫连宸里应外合。最后,夏国的忠良要么战死前线、要么被夜慕寒暗杀。待夏君主孤立无援,夜家就能弑君篡位,让大夏成为燕国的附属国!
这,便是赫连宸的毒计!
深知前婿毒辣为人的温松谱,一眼看穿,故才冒死进谏:索性策反木兰苏孟德,让昭月嫁到大夏,两国结秦晋之好,共同对抗大燕。如此一来,夏国不用背负任何罪名。而赫连骁,却要背负“失职之罪”!
待赫连兄弟因此事闹翻,就是夏国的雄起之机!
可以看出,站在夏国立场上,温松谱的决策没半点毛病。奈何慕如初目光短浅,看不到、也不想看到这层。她这一生,只愿自己的皇后地位屹立不倒。
综上所述,温松谱的这话,其实是说给某“公主”、真正的赫连骁听!不为救他,而是不想赫连宸和夜慕寒的阴谋得逞。
男人自是心知肚明!
假赫连骁却忍无可忍……
“听着老匹夫!”
但见髙匪拔剑指向温松谱,气势汹汹道,“护木兰公主到大燕,本就是我赫连骁的职责!你再敢口出狂言辱我皇兄,休怪我这方宝剑不认人!”
“……”温松谱冷笑待之,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诶,没必要跟他一般见识!”
倒是某公主前来相劝,将髙匪手中的剑尖轻轻拨开,乐呵呵道,
“有些人当了一辈子官,自诩忠君爱国,明以举贤。实则老眼昏花,是非不分……这叫什么?糊涂蛋!”
话落,他这方的人顿笑开声来。
“哈哈哈……”
只感都督这话,解气。
而不明就里的驿丞、巡检和衙差,则瞠目结舌……
昭月公主,怎么是个男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