聘婷挪步,缓缓抬首,一张浓妆艳抹的俏脸,终于无死角的暴露在夕阳下。厚厚的脂粉盖不住那“闭月羞花”的五官,尤其是……
两弯似蹙非蹙的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的含情目。闲静似娇花照水,行动如弱柳扶风。
让楼上窗户边的偷窥一人直呼:
“这昭月,还真是惊为天人啊!”
“……”另一人则阴笑不语,手里的两颗乾坤珠不停转动。虽和“同伴”一样的武仆装扮,但那眉间的英姿贵气,彰显着他的身份不凡。
鹰隼般的目光锁紧楼下公主的那张脸,他总觉得似曾相识。且女人那件高领斗篷,甚是碍眼,像是在刻意掩饰脖颈处的异常?
“王爷,动手?”身边的侍卫弱弱催问,语气中的犹豫一览无遗,似是很不舍这样的人间尤物即将死于他们飞镖下?
“不急,看看再说!”带着满腹狐疑,他坐观其变。
但见马车甲板上的“公主”聘婷抬眼,看了看破破烂烂的驿站后,眼珠子一转,竟扭头坐了回去,嗲声嗲气道:
“哎呀,我觉得还是继续赶路比较好。”
即便是在戏耍那楼上的刺客,但这番惺惺作态……
让马背上五大三粗的贴身侍卫,生生吞了好几下口水,才将一身的鸡皮疙瘩抚平。继而,硬邦邦从嘴里挤出一句劝言:
“公主,天色已晚,下个驿站离此处又甚远。连沐浴的地方都没有,还望您三思而行。”
闻言,某公主掀开帘角,兰花指一窍,捏着手帕捂鼻。皱起好看的眉头,绷着脸娇声娇气道:
“那说好了,在此处仅歇一夜,明早便走。”
侍卫丝毫不敢松口气,因为这就意味着,主子要亲身涉险引刺客上钩,他身上的担子更大了。
便扔了几块碎银给驿丞:“多准备些热水。”
“好勒。”驿丞眉开眼笑,就喜欢这种出手大方的贵人,比关押在楼上的犯官省心多了。
“都……”
下马去扶某公主时,憨萌的侍卫差点说漏嘴,忙改口道,
“公主,小心!”
某公主狠狠瞪他一眼,似是在说:髙匪,跟我这么久了,你丫的演技怎么一点也不见长进?!
寒眸似剑芒,让名为髙匪的侍卫浑身一凛,忙悻悻垂眸,回避。
于是,某公主又惺惺作态起来……
“呀!地上有雪,这么脏?”
一惊一乍中,见髙匪那一脸的生无可恋,他眼珠子一转,竟撒娇道,
“我要背背嘛!!”
髙匪:……
放过我行不行?
却不知二楼那双冷眸的主人,唇角勾起,似是一眼看破某公主拙劣的演技!轻轻一把关上窗户,他转身走到桌边坐下。
而那名被“昭月”美色吸引的“同伴”惊诧不已,便跟了过来,问道:
“王爷,看来传言不假啊!昭月公主容貌倾城,这若是让咱陛下见了,还不得以举国之力败她裙下?”
夏君王昏庸好色,举国皆知。曾还垂涎温家嫡女,奈何“庶女”是他亲骨肉,有悖伦理,故只能放弃。
如今木兰和亲公主途径大夏,又是燕国大都督接亲。到了都城,夏君主必将接见,到时若让这老色/鬼又起淫心,只恐引起国与国的关系紧张。
故,夜慕寒得两方密令!
夏皇后慕如初,令他在阳平关除掉昭月;
而赫连宸,则让他实施一个不可告人的阴谋……
不料,被温松谱看穿,便冒死进谏:夏国应与木兰结秦晋之好,齐心协力摧毁燕国的霸主地位。
这无疑触犯了慕如初的后宫威严,她大发雷霆,加上夜慕寒的推波助澜。温松谱很快沦为阶下囚,朝中无人能保。
“放弃吧,那不是昭月!”
桌边,夜慕寒举杯冷笑。瞳眸里闪烁着狡黠自信,似是已看出替身的真实身份。
“啊?”手下的亲信震惊。
却见主子淡定从容,酒杯停在唇边,阴鸷般的瞳孔里抹过一丝血光,薄唇间凛凛说着:
“启动第二计划,让姓温的见阎王去!”
赫连骁,你既然自作聪明的送上门,还不惜男扮女装引本王上钩?那本王没理由,让你“空手而归”!
——
视线转向楼下。
小心翼翼将某“公主”背进屋内,髙匪警觉的目光第一时间扫遍全场。但见简陋的驿站光线昏暗,他顿时神经紧绷,时时防备暗处有飞镖袭来,刺中背上的“公主”。
故一时间,竟忘记把“公主”放下……
“喂,还不放我下来?是不是想吃我豆腐?!”顿时,后背上的“公主”又开始口不择言。
“哦哦哦,属下失礼!”
蠢萌的髙匪这才缓过神,忙小心呵护的将他放下,似是在对待一件珍品。
某公主却狠狠白他一眼,指着他鼻子,大言不惭道:
“听着赫连骁,我知你垂涎我美色!奈何叔嫂有别,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髙匪:……
老子这丑模样,哪一点像都督大人你?
一边早已对“昭月”美色看呆的驿丞,也特么缓过神,忙用袖子擦了擦凳子,朝两位贵人讨好一笑。
“请坐,贵人请坐。”
某公主看了眼颜色黯淡、不知道什么木料做成的凳子,皱皱眉,并没坐下去。
某“都督”秒懂,忙卸下自己的披风盖在凳子上。
某公主欣慰勾唇,狡黠一笑道:
“对,这才乖嘛!一路把本宫伺候舒服了,待他日登上皇后之位,本宫赏你吃棒棒糖。”
髙匪:……
好吧,主子的言辞荒诞,他早已习惯!
这时,二楼栏杆边响起一阵仰天狂笑之声:
“哈哈哈!老夫错了,大错而特错啊!!”
喊得莫名其妙,楼下众人循声看去……
只见一个戴着枷锁的干瘦男人缓缓走下楼梯,发须花白,看起来五六十岁的模样,脸上带着苦涩与不甘。随着他下楼的动作,脚上锁链发出碰撞的声响。
不是曾经的温丞相,又是何人?
跟在他身后的衙差满脸无奈,低声劝着他什么,未曾有半点呵斥。能看出,衙差们对他仍存有几分尊敬。
于是,某公主开口询问:
“此人犯了何罪?竟戴如此重的脚镣?”
拉长脸,似是对他们如此重刑给一个花甲老人,有所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