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前几日被绿翘绑架、弃之山洞,得一位还算知根知底的“老友”相助,跟那人一拍即合,轻罗这才把话说开。
闻言,冷颜依旧只有沉默深思,眉间皱得很紧。轻罗的话,已让她心里焦躁不安……
如果登基的不是她的骁郎,那岂不是意味着,这几年她和整个罗门都被赫连宸骗了?
难怪现在的“骁郎”一改往日的温情,从不对她临幸。早在幽州城望月楼的那天,他就已经露馅了,可她还是傻乎乎的被他蒙骗,怎会这样?
莫非,自己已爱上现在这个赝品骁郎?
身边轻罗的话仍在继续:
“最关键,他用赫连宸的身份登上大位那年,我就已经明目张胆的去了慕如初身边。你觉得以赫连骁的警觉性和控制欲,会对我坐视不管?”
“……”不会!
横竖都不会!
“可事实证明,他还就是坐视不管了!就像认为,我轻罗已成一颗废棋,去了谁身边,也掀不起风浪一样?”
能看出,轻罗去慕如初身边潜伏,并非要搞阴谋诡计、掀起风浪。而是带着对“大燕登基之人”的种种疑惑,去试探、去弄明真相!
当然了,也不排除她在另谋大树依靠。毕竟慕王府新婚夜那晚后,赫连骁对她也不闻不问了。整个罗门就像散了架一样,找不到人打听消息。
所以站在轻罗的角度,她难免担心自己的仇人全特么活得好好的,都要对她下手。而纵观整个夏国,唯谁能依靠?
慕如初!
这才是轻罗命运的来龙去脉,她走每一步,不是奉命行事,就是为保命!压根不存在有“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狼子野心!
是受人控制的命运,让她在外人眼里有了个不好的形象。甚至连亲妹妹轻柔,都对她的为人曲解了。
“我承认,你说的基本有理!”冷颜终于开口,将思路好好理了理后,提出一个关键点,“但有一点你讲不通,如果现在这个罗门主公、大燕皇帝是赫连宸,他不该比赫连骁更关注轻罗的动向吗?你去了慕如初身边,他为何也一样不闻不问?”
这一点冷颜想不通,是情理之中。毕竟她和死去的赫连骁一样,并不知先帝的诏书原件不在轻罗手中,而在前任罗门主公!
赫连宸则不同,他了解轻罗和她师父的一切,自是知道他最顾忌的诏书原件去了哪里。所以他没必要再盯着轻罗,他的目标只有那位前任罗门主公!
另一方面,真正的赫连骁已经死了,赫连宸也不用再防着轻罗跟这厮“沆瀣一气”。故轻罗在他这里,已产生不了任何威胁,她投靠谁都无所谓,就是别跟她那位“好师父”握手言和便成。
这些道理,轻罗早已理清。是以她才怀疑,登基的人是赫连宸,并非赫连骁。但此刻,她不方便朝冷颜道出来龙去脉……
“个中原因,容我现在没法解释。”皱皱眉敷衍,轻罗沉重叹道,“等一会儿到那男人面前,也许,我会不再保留。”
“果真?”冷颜犀利质疑,“他若真是赫连宸,你难道不想杀他?”
“不想。”轻罗摇摇头,淡然苦笑道,“我所做的一切,只为保命!如能跟赫连宸化干戈为玉帛,从此各走各路、互不干扰,那便随了他去!”
冷颜仍不能彻底相信,在她看来,轻罗跟赫连宸之间通房那多年,没有感情也做出了感情。如此为男人牺牲后,被弃如敝履,怎会轻易放过绝情郎?!
若是换成赫连骁这样对自己,冷颜发誓,一定会亲手取之首级!
(赫连骁:你未免把自己看得太高了吧?老子若没死,你将来的下场只恐比轻罗还惨。)
可男人皆不知,女人的恨,往往跟爱成正比……
对冷颜来说,赫连骁若将她弃如敝履,她是会报复;但若赫连骁在“弃如敝履”前,就已经嗝屁,那她横竖都会为她的骁郎报仇!
思及此,冷颜咬着牙,激愤反问:
“可如果,骁郎是被赫连宸所杀呢?!”
“呵……”轻罗更甚的苦笑,自叹道,“给赫连骁报仇,还轮不到我。”
言外之意:我只是被那男人玩过几次,根本谈不上有感情。
冷颜懂,却也不得不心生警惕:
“怎么,你想利用我?”
“不存在!”轻罗语气依旧淡然,“报不报仇,都是你自己的事,我左右不了。也从没想过去教唆你给赫连骁报仇,因为在我看来,赫连双子一丘之貉,谁也不比谁伟大,谁也不比谁磊落。”
“……”冷颜无语。
心里却有所不服:如果真正的骁郎是在追回本属于自己的皇位中丧了命,那怎么就不光明磊落了?!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有何不对?!
“说句不该的话,大燕先帝的优良品质,这对孪生兄弟,是一个也没传承到。”面前的轻罗仍在继续,忧伤回忆道,“想当年在皇宫时,也算亲眼目睹了先帝对皇后的专情、对太后的孝顺。可反观他的两个儿子呢?赫连骁就不说,其风流成性,天下谁人不知?单说那赫连宸,呵,你以为他是个什么东西!”
最后那句话,透着轻罗的无限鄙夷。
让冷颜皱眉犯起嘀咕:“他,怎么了?”
轻罗顿了顿,认为没必要去跟她诉说,赫连宸在房事上的变态癖好。便转身一声冷笑,将另一个真相毫无保留:
“不怕告诉你,先帝之所以得那场大病,是赫连宸和蜀国奸人,联手暗害的!”
“……”冷颜愣住,瞳孔放大。
不能接受现在的这个主公,这个她已心动的男人,竟如此恶毒。如果轻罗所言非虚,他就是赫连宸的话。
“而赫连骁呢?”却见轻罗话锋一转,语气仍旧鄙夷愤恨,“他事后知道了一切,明知自己的杀父仇人不仅有赫连宸,更有蜀国雅音!却因对那女人的美色慕而不得,便在一夜云雨后,就将其轻易放过?反将所有罪名,都扣在自己胞兄头上?打着为父报仇的幌子,夺取皇位?”
闻言,冷颜心里一凉……
尽管她早已习惯骁郎的风流好色,却在得知男人跟蜀国公主有一腿后,依然控制不住心的急速下沉。
“冷姑娘你说!”轻罗却越说越激愤,“这样的兄弟俩,谁得天下,还不是一样?!”
“……”无语。
冷颜彻底无语!
心里却仍有一丢丢的不敢苟同:现在这个主公、帝君,不管他是赫连谁,身上似乎都没有轻罗口中赫连双子的那些丑恶!
除了潇洒不羁,偶尔有些花心、不靠谱,他似乎一切都很美好?
莫非,是面前的轻罗搞错了?
如是侥幸中,冷颜心里一团乱麻,却见轻罗深深吸口凉气,总结道:
“所以,你我没必要较劲,更没必要为谁报仇。赫连宸既然现在找上我了,那我就把话说开。如能从此各不相干,他想知道什么,我轻罗,都愿如实相告!”
这话听得冷颜有点懵,便问:
“你认为他想知道什么?”如果你没猜错的话,那男人就是赫连宸。
“罗门易主的来龙去脉!以及……”轻罗顿了顿,转身阴阴一笑,透着自信和狡黠,“罗门曾经的宗主、要员,都有谁!”
闻言,冷颜猛地一个激灵……
是啊!如果现在这个主公不是赫连骁,那他横竖都不知道,罗门之前的主公和各位宗主都是谁。
因为他没有亲身经历过“罗门易主”的来龙去脉,并不知赫连骁当年是怎样、以及从谁手里夺走罗门的!这个男人只是在赫连骁死后,冒充赫连骁接管了罗门!
想到这里,冷颜决定暂且相信轻罗,等会配合她一下,对现在这个主公试探一二。便将怀中关了好几个时辰的对讲机打开,跟高匪联系上。
那么,某男这次会不会露馅呢?
此时,他和高匪就在二楼回廊上的某个角落“隐身”,亲眼目睹冷颜领着一“状似陌生、长相还算水灵,却比云烟差很多”的女子出门,往他们方才在对讲机里约定的地点——水纱湖边而去。
“陛下,那便是轻罗!”
耳边高匪一句轻声的提醒,让陈骁顿心里有了数:两女人怀疑他的身份呢!便让轻罗假扮云烟来试探?
好你个冷颜!
居然这么轻易就被“外人”蛊惑了?看老子等会儿,不好好惩罚你!
——
话说,他和高匪怎就察觉到房间里的异常了?
说起来,也算“闻香识女人”……
方才在包间,陈骁并没察觉出云烟竟是轻罗,毕竟两个女人他都不认得。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像是女人身上的香粉气味,有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感?
可自己又确定之前并没见过云烟,所以刚刚,他带着疑惑离开房间。直到跟高匪接上头,对方告诉他,冷颜的对讲机联系不上……
陈骁这才猛地开窍!
原来熟悉的香粉气味,不是云烟带来的,而是房间里一早就有,来自冷颜偏爱的香味!
这说明什么?
那女人一早就躲在房内,特地嘱咐管事将他带至此房间的!
这是陈骁的思路,却不知今天安排这一切的,不是冷颜,也非轻罗!陈骁之所以忽略了此人的存在,是因为那货假装凑巧的碰上,在方才的那一出出中,只“打了个酱油”而已!
所以很显然,轻罗被绿翘“绑架”后,是夜慕寒救了她!而夜慕寒对陈骁的身份开始起疑,也来源于轻罗的把话说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