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陈骁清了清嗓子,提高音量,一本正经的问:
“高将军确定这信物,是她亲手相赠的?”
语气带有明显的质疑,说完后还故作很不服气的,看向某女。
顿让夜长辞心慌忐忑,虽说方才树枝上他收起发簪时,女人并没拒绝。却也知自己此举,不那么光明磊落。但此刻也顾不上太多,过去的他就是因为“柔自取束”,才错过晚儿。这一世无论如何都要“刚”起来,霸道一次。
担心晚儿会对所谓的信物稍作解释,夜长辞便赶紧走过去挡在男人眼前,将其视线隔开:
“是!”
他的这份心虚,让陈骁很满意。
尤其是一边的温庭晚背对二人,始终默不作声,似是带着一种“不怀好意”的将计就计?无疑让他乐上加乐、欣慰至极。
没想到冷颜的发簪还能让他和女人,心照不宣的给夜长辞挖坑。陈骁便低首抿唇,藏住偷笑,轻轻拿过男人手里的发簪,捏在指尖把玩:
“也就是说,高将军对此信物的原主人,矢志不渝咯?”
说的话滴水不漏,夜长辞就算再聪明,也难以猜到此“信物”另有隐情。更是万万想不到,他的晚儿竟会坑他……
“是!”故,他回答得依然坚定。
顿让一边的温庭晚皱眉起来,觉得这样“骗”长辞很不厚道,尽管她没有骗,从头到尾她都没说过那是信物。而发簪,也是男人自己收起来的!
好吧,这些都不重要!她更关心……
你赫连骁什么态度?会不会把你女人“颜儿”,将计就计的赏给长辞?
她认为:若是某货争气,毫不犹豫的做此决定。那倒是件“皆大欢喜”的事,属下开口请赏,主子一口应允,主仆之间“什么仇什么怨”都能化解。事后谁也莫怨谁,毕竟“发簪”一事从头到尾,都是你长辞自作主张。
(老天:我没听错吧?皆大欢喜?都能化解?)
“好!本督准了!”某货也不负她所望,豪爽应允,“待他日回到长安,本督亲自给你俩证婚!”
长安,即燕国的都城。
闻言,温庭晚深深舒口气,背对着二人,眉开眼笑。
闻言,夜长辞眉间一喜,没想到赫连骁这么好说话,便问:
“果真?”
“我赫连骁,一言九鼎!”某男掷地有声,笑得神秘又渗人,将那根发簪举起,“信物为证!就算到时女人反悔,本督也可让赫连陛下……赐婚!”
话落,夜长辞深深舒口气,以为这话只有自己能听懂:男人即是赫连陛下本尊,那言外之意——到了长安朕不会让昭月选妃,只会一尊圣旨,将她赐给你!
却不知,这位阴险君王是在给他挖坑……
所以,女人听出另一层意思:即便颜儿不嫁,我赫连骁也会逼着她嫁!
就这样,一句话顿让两人都无比欣慰……
尤其是夜长辞!
“她不会反悔的。”但见他深情回眸,看向女人背影,“我有信心,她愿嫁。”
这话让温庭晚心里咯噔了下,突感事情闹大了,她便转身弱弱开口:
“内个,我觉得这事要么再……”
想说,要么再等等看?
结果话没说完,就被夜长辞打断。
“谢都督之成全!”
恐是担心女人现在就反悔,他忙朝陈骁抱拳行礼,毕恭毕敬的弓腰垂首,掷地有声道,
“日后若有需要,高悍在所不辞!”
这话亦是很巧妙,并没像通常那样说着“谢主成全,末将当誓死效忠”等之类的话,只一句“若有需要,在所不辞”。
言外之意:这次的成全,日后我必找机会报答于你。恩怨还清后,你走你的燕国路,我过我的夏国桥!
在场都是聪明人,均能一听便懂,尤其是陈骁!
“高将军,你要记住……”
但见他一脸严肃的接话,郑重其事道,
“你是本督最器重的将军。只要能留住你的心,本督什么都可舍弃,包括女人!”
暗示:我知道你是夜长辞,也知你心系夏国,但我不会揭穿。只会用诚意打动你,盼你归属!
同时,也说给一边的某女听:别说是冷颜,换成你,老子照样赏出去!一个女人换一员猛将良才,大大滴划算!
所以,别在那儿自作聪明的以为老子会给他“穿小鞋”……
压根不存在!
故话落,女人深深吸口凉气,憎恶的瞪他一眼。
而夜长辞顿无限感动、纠结,眉间深深皱起,他不好假惺惺的去表忠心。便在顿了顿后,发自肺腑一句:
“都督之恩,末将铭刻于心!”
陈骁暗暗斜了他一眼,见好就收。便话锋一转,状似不经意的提起旧账:
“但话说回来,高将军毕竟有婚约在身,所以……”
故意欲言又止,眼角的余光悄悄看向一边的某女。
而温庭晚再度“很不争气的配合”了,一听这话立马惊诧起来,狐疑看向夜长辞:
“你有婚约?”
“……”男人无言以对。
自己和宁芷菲那场落产的婚约,一时间无从讲起。
“很奇怪么?”某人趁机取笑,“他没对你坦白?”
“……”女人不语,脸上抹过愠色。
如果说刚刚她还在犹豫,认为自己如此“诳”长辞有点不厚道。那么此刻,这点“对不住”瞬间消失无踪。
夜长辞,活该你被赫连骁坑!
此番场合,夜长辞不可能去做无谓的解释,便抱拳朝陈骁郑重解释:
“请都督放心,郡主那边,末将会处理好!”
闻言,温庭晚心里又一个咯噔……
郡、主?
长辞居然是,燕国的郡马爷?
他“勾引”了燕国郡主?是何居心?有何政治企图?温庭晚表示,这件事很值得深入推敲……
“将军真能处理好?”却见陈骁阴笑走上前,不阴不阳的挖苦道,“可知我这位表妹一生清高,连赫连宸都瞧不上,却独独对你芳心暗许。讲真,本督狠纳闷啊,高将军用了什么手段,能如此讨女人欢喜?”
说罢,嘲讽的目光射向一边的某女,竭力掩饰着内心的悲凉……
长亭树枝上的那一幕,两人当众接吻的那一幕,已刻在他心里!
故这话,他也不失在挑拨,说给温庭晚听:夜长辞能吻你,自然也吻过我那芷菲表妹!否则怎么解释,一生清高的晋阳郡主竟独独对他芳心暗许?
这就是夜长辞的“手段”,所以别在那儿傻不拉几的以为,长亭树枝上的一吻有多重要。呵,还想拿来气老子?可知老子根本不在乎?!
果不其然,但见温庭晚听得胸口起伏,脸色红一阵白一阵……
至于夜长辞,莫名其妙被提及这件事,他更是不好回答。晋阳王兄妹有谋反之心,联姻不过是想拉他“入伙”。
这一点,他横竖都不可能向面前的帝君挑明,因为他还想着如何反利用晋阳王兄妹,让燕国乱起来呢!
“在下无德无能!”故最后,夜长辞唯有朝男人单膝下跪,抱拳垂首,坚定道,“此生只恐注定要辜负郡主的,一片痴心!”
最后四个字,夜长辞自己都感说得假惺惺……
宁芷菲真的是一片痴情吗?
呵,只恐是满腹居心!
却没意识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被男人牵引,态度一步步的谦恭起来。从进门时他一脸桀骜,连“朝主子行礼”都不屑于去做;到现在,居然朝男人单膝下跪?
这,就是陈骁“霸总”的气魄和手段!
他年纪虽轻,却向来不是莽撞冒失的愣头青。对付夜长辞这样的情敌,当面撕破脸决斗、甚至用强权压制,皆无用,只会让他自己丧失人格。
唯有用手段让其主动低下头颅,一步步臣服,才能彰显他霸总的内功、实力……
“所以呢?你打算先回大燕退婚?”此刻,但见陈骁顺势接话,看似是迫不及待的赶夜长辞回去,实则不尽然。
支开情敌,留他自己和女人单独相处?呵,这种小儿科的手段,显然不是霸总的风格!
夜长辞皱眉抿唇,犹豫了下:
“是!”
“晋阳王府若不答应,怎么办?”居高临下的站在男人面前,陈骁阴阴俯视着他。
一边的温庭晚也来了兴趣,便静静坐到桌面,默默旁观。
只见单膝下跪的夜长辞在垂首间,眉头皱得很紧,似是对什么事有顾虑、为难。经过深深思索后,他方才开口:
“实不相瞒,晋阳郡主乃胞弟心仪之女子。故,末将恳请都督做主,了高匪一个心愿!”
言外之意:婚事可不退,换新郎就行。
“哦?”陈骁微惊,抿唇笑笑,“高匪还有这点小心思?”
憨货癞蛤蟆,居然想吃天鹅肉?这的确出乎他意料之外。
“……”夜长辞点头默认,仍然没起身。坐等主子“好人做到底”,一口答应。
他认为,对方既然已经应允他和温庭晚的“婚事”,加上宁芷菲又是高匪心仪的对象。站在赫连骁的角度,没理由不成全到底,让“猛将兄”也美滋滋。
可他哪知,眼前这主子是个大大滴歪银!
所以,陈骁横竖都不会中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