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想!”温庭晚凌厉回绝,嘴上说得凛然,心里却略有动容,“我睡外间,你给我好好躺着,等会儿药就送上来了!”
闻言,男人的语气立马丧了起来,趴在床上委屈嘟囔:
“人一生病,就容易想家。我现在,好想妈妈……”
温庭晚:……
我去,真是好纠结啊!
犹豫了下后,她轻轻绕过屏风,但见他趴在床上,裹紧被窝,露出脑袋,眼里光芒闪烁,脆弱得像个受伤的小孩。
顿让她心泛怜悯,想起自己惨死的孩儿……
“我小时候老生病,我妈可操心了!说我身体素质不行,送我去练跆拳道练武术。每次生病,我妈就会唱儿歌,哄我睡觉……”
不算装模作样,自上次回21世纪准备一大堆物料后,他离开家人已有一年之久。家里除妈妈外,没人知道他来了古代,都以为他去巴厘岛或迪拜度假了。
故这一刻,他是真的想老妈。名震京城的陈太,虽高傲毒舌、雷厉风行,对他这个宝贝儿子,那可是没话说。
若非老妈的精心培养,若非爷爷奶奶的呵护备至,他只恐早成了他老爸那样的风流废物、纨绔子弟。
听着他伤感的倾诉,温庭晚彻底动容,想起上一世被囚禁在柴房里的那几个月。每晚,她都会拍着一双儿女的尸骨,唱着摇篮曲。
在别人听来,那是令人毛骨悚然的挑衅;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是肝肠寸断的哀鸣……
神色一滞,她坐到塌边,轻轻拍着男人的后背。不觉间,轻哼起来:
“虫儿飞,虫儿飞,大宝小宝要睡睡。睡好觉,长美美,爹爹带你们捉乌龟。”
听得某人心里一阵肝颤……
卧槽,别人唱歌要钱,你唱歌要人命呐!
且不说你五音不全,白瞎了一张明星脸。单说你唱这几句,透出的凄惨悲鸣,分明就是地狱摇篮曲!
顺了顺气,他扭头看向她,用客套性的问话打断:
“这是你家乡的摇篮曲?”
“嗯。”她轻点头,停止吟唱。
他眉间紧了紧,弱弱道:“不好听,能不能换一个?”
女人双唇翕动了下,悻悻垂眸:
“抱歉,我只会这一曲。”
“你妈……就是娘亲!”他眨巴眼睛追问,“之前没给你唱过别的儿歌?”
“……”她不作答,叹口气,神色哀伤。
上一世在两三岁时,娘亲就病故,即温夫人。娘亲唱过哪些摇篮曲,她根本没记忆。只记得不出半年,温松谱便迎娶了温婉婉的娘亲——夏姬。
此人本是京城有名的歌姬,心性善良温顺。嫁到温家后,待她也算尚可,并无后母的敌对和间隙。一生酷爱音律,唱跳乐器,样样精通。奈何两个女儿中,她不及温婉婉有歌舞天赋,只对诗词书画、女红刺绣有兴趣。
故在音律的培养上,夏姬自是偏爱亲生女儿一些。
她情绪怅惘、陷入深思的时候,他的手从被窝里伸出来,轻轻覆在她的手背上。
感受到他手心的灼热,她一时慌神没有稳住,欲抽出,却被他握住。他的手很有力,让人无法抗拒。
温庭晚羞赧地看了眼他,别过头,心中暗骂他趁机占便宜。
他用自己掌心的温度让她冰凉的指尖升温,拉过来,放在自己心口,看着昏黄烛光下的她:
“别在意,我就是随便问问。”说着,眼珠子一转,“不会儿歌,唱首情歌也行!”
闻言,她想撞墙……
还情歌?
给你首挽歌要不要?
勉强按捺住发狂的心情,她挤出温婉的笑容:
“本宫天生不搭调,什么歌都不会!”
“……”他看似一怔,实则抿唇偷笑。
你丫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嘛!
躲避着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温庭晚视线落在墙壁的乐器上。民间所谓的豪华客栈,都会配有乐器,以便客人召唤歌姬来找乐子。
加上此刻也想趁机脱开他的手,温庭晚便嫣然一笑:
“不过我会一点乐器,要不,我给你吹箫吧!”
这话不假,从后母夏姬那学来的唯一乐器,就是箫。
闻言,陈骁狠狠一愣,内心翻江倒海……
“真,真的?”目瞪口呆,他咽着口水,傻傻问道。
双手不由自主的掀开被子,还真就要宽衣解带。
故这瞬间,他不得不松开了她的手。
“嗯。”嫣笑中轻点头,温庭晚深呼一口气。
并不知他脑子里尽是污七八糟的画面,只知自己一言既出,就在他面前略展才艺,也未尝不可。便转身走到墙边,轻轻取下那支箫,开始吹奏。
陈骁:……
卧槽槽槽!!
老子都要脱裤子了,你特么就给我来这个??
罢了罢了,终是跟你没法在一个频道上……
故此刻,他某火焚烧、难受得厉害,哪还有心思欣赏她那支飘飘欲仙的天籁之音?反倒越欲仙,越让他觉得心中靡靡。
“别吹了!”
终于,他蹙眉打断,一脸嫌弃,“什么不好学,偏学吹箫?!”
温庭晚脸色一沉……
吹箫怎么了?碍着你了?!
“过来,陪我坐会儿!”他拍着床榻,没好气命令。
她深吸口凉气,眉毛一扬:“怎么,都督认为本宫吹技不好?”
吹、技?
草草草,没法不想偏啊!
“不是!”
涨红的俊脸拧成一团,他焦虑难安,坐在榻上目光躲闪,结结巴巴道,
“我就是……就是……”
一向反应敏捷、赤口毒舌的他,这一刻舌头打结,脑细胞被邪污之火燃烧殆尽。除了把女人就此扑倒,他竟想不出别的理由来留住她。
“那你吹个看看?”女人拉长脸走过来,将手中的箫朝他面前一递。
陈骁:……
抬眸看向她,一脸的生无可恋。
“不会,是吗?”她柳眉一挑,面无表情,“既然如此,就该尊重他人!”
“我没有不尊重你,真的!”转眼,他又可怜巴巴起来。
温庭晚:……
那双无辜的大眼睛,已成了她的克星。
“我就是想你哄我睡觉。”又拉起她的手,他撒娇,噘着嘴嘟囔道,“从小就这样,一生病就要人哄,不然睡不着。”
听着这话,她多想直接给他一拳,看他睡不睡得着!可他说得那般真诚无辜,还一副病怏怏的样子,楚楚可怜……
于是,温庭晚再度深深吸口凉气,挤出一丝温柔的笑,摸着他的脑袋哄他:
“可我不会唱歌嘛,吹箫你又不爱听,要怎么哄呢?”
“不会唱我教你嘛!”他置若罔闻,笑笑间,似是来了兴趣,“来,一二三,预备……起!门前大桥下游过一群鸭……”
他一开口,她就像被雷劈了一样,僵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