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庭晚正想着,就见慕如兰另一侧的夜慕寒开口了,同样是板着脸透着傲气,阴沉道:
“公主不必动怒!家母不会说话,在座的包括陛下在内,皆习以为常。况且,家母无任何针对公主的意思。若是对我夏国内事不便发表意见,公主保持静默即可!”
照说他这话也算圆场,给冲突双方皆以台阶下,温庭晚应该买账。可这幅阴沉的语气和脸上的那丝冷冷的傲气,无疑昭示着,夜慕寒对她态度的骤变……
昨天当着众人的面,还毕恭毕敬一口一个昭月公主;刚刚在马车中,也还一口一个晚儿叫得亲昵;转眼间就这般冷清傲气?缘何?
该不会是因为,我承认了自己是温庭晚?又或者,方才荒宅中某个男人的大放厥词,说我是赝品昭月,你觉得我迟早穿帮,便没必要再对我客气?
呵,若是这样,那我有必要让你夜慕寒见识一点颜色了!
“保持静默,也得分时候!”于是,温庭晚同样板起脸、昂起下颚,不卑不亢道,“我木兰国土虽小,却也容不得公主被贵国区区一民妇……”
又是话没说完,被打断。
“母失言,子之过!”
但见夜慕寒说着,拿出一对孩童的银质长命锁,堂而皇之的摆在桌面上。继而阴阴看向温庭晚,他眸光带着暗示,寒眉一挑道,
“公主若要计较,冲本王来即可!”
这次的霸气很有点出乎寻常了,居然敢当着君主的面以“本王”自称?而话落后,他身边的慕如兰更是一声冷哼,泰然自若的端起茶杯,悠闲吹了吹水面。
温庭晚愣住……
不知他母子俩这份谜之底气来自哪里,只知自己的目光直直落在那对长命锁上;只知夜慕寒在暗示:你儿女在我手里,所以最好给我听话点!
终是被这致命的弱点扼住咽喉,温庭晚不敢再多言。
“哟,慕王有喜了?”
一边貌似不知情的慕如初,立马借题发挥,笑得不阴不阳,
“连孩子的长命锁都准备好了?可本宫未曾听闻,婉婉有身孕啊!”
说着,她暧昧的看了温庭晚一眼……
似是在说:你俩该不会相认了吧?已经暗中合计着造后代了?
又似是在暗示:夏姬指定怀孕了,是夜慕寒的种!
但很可惜,温庭晚此刻被扼住咽喉,整个人很丧,压根没心思理会慕如初是哪种意思。
“娘娘误会了!这对长命锁,是本王给一故人的孩儿准备的!”夜慕寒镇定自若的解释道。
更加让温庭晚肯定了,自己一双儿女还活着,在他手上!
殊不知,这对长命锁还就是夜慕寒给夏姬肚子里的孩子准备的!因不知是男是女,所以他让人打造了一对,此刻正好派上用场。
我们的温庭晚,又特么落入渣男的圈套中了……
至于慕如兰,她对一切都心知肚明。她知道自己的好儿子把谁的肚子搞大了,知道儿媳温婉婉为何多年皆无身孕;她更是知道,在场的这位赝品昭月,是自己没死的前儿媳——温庭晚!
方才侍卫进来报告时,夜慕寒就猜出女人“恶意围观”的心态,便在母亲耳边低语了句:此人是温庭晚,毋须理会!
所以慕如兰刚刚才会对温庭晚,抱以那样高傲不屑的态度。她认为这个前任儿媳即便没死,即便真的做了公主,也成不了气候!
而事态的发展也果真不出她所料,存心一句攻击后,都毋须她开口继续,儿子就已将这女人摆平!
这时,对面一直保持静默的绿翘开口了……
将方才众人的一出出看在眼里,她虽不知夜慕寒和夏姬的奸情,却能立马猜出温庭晚被扼住的原因。秒燃起警觉,公主是不是被渣男蒙骗了?
便大胆朝夜慕寒问道:
“敢问慕王,是您哪位故人?”
“这个有必要向你汇报吗?!”却秒遭来慕如兰的一声斥。
今天在场,她的眼中钉只有绿翘!这个慕如初的私生女,不仅知道她丈夫夜慎行罗门宗主的秘密身份,还屡屡坏了她的复仇大计?!此番又要来抢夺她女儿和亲公主的名份……
慕如兰恨不得把绿翘千刀万剐!
“……”绿翘被喷住,秒垂眸回避。愁眉紧锁,不敢还口。
似是有些惧怕慕如兰的气场?
又似是,有另外的担忧和顾及?
此刻的温庭晚脑子被一双儿女占据,整个人被丧气笼罩,所以看不懂绿翘的反应。只知这一幕,让一边的慕如初暗暗得意的勾起唇角,阴阴冷笑。
“呃……”昏庸君主眼珠子尴尬的转了转,想开口圆场,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今天的他,似是有些怵慕如兰母子?又似是,一副“看姐妹撕逼、两者均不会有好下场”的心理?
至于他身后的韦忠贤,则像个僵尸般面无表情,从头到尾都不曾开口。
温庭晚觉得今天的气氛很不寻常,却又找不到不寻常的原因。这种感觉很不好,让心悬在半空,无法落地。
这时,怼完绿翘的慕如兰,板着一张老脸看向夏君主。并未起身,也不行礼,直接说道:
“陛下,民妇认为方才丞相大人言之有理,此女身上无半点我大夏皇室之血脉,且相貌才能样样比不过我家朗星……”
能想象那副场景吗?慕如兰一口一个民妇,却像个大爷般稳如泰山的坐着,朝君主“进谏”?
也许是觉得这场景太过荒唐;
也许是今天的气氛太过诡异,温庭晚想打破一下;
但也许是,心底对方才自己被扼住咽喉,很是不解气,她本能的想报复!
故,慕如兰的话没说完,温庭晚就不自觉的冒出一句嘟囔打断:
“都没比,你怎么知道比不过?”
“……”慕如兰深深吸口凉气,狠狠瞪了她一眼。也算是今天温庭晚进殿后,慕如兰第一次拿“正眼”瞧她。
气氛又略微僵住,于是,曹敬之瞅准机会前来圆场:
“啊对对,昭月公主快人快语!”说着转向慕如初,不忘行礼,“娘娘,不管哪位女子当选和亲公主,都需让人心服口服。所以微臣建议,还是让她二人比试一下较好!”
“本宫是没意见哪!可你们说来说去,也拿不出个比试内容,这……”
如此执着的坚持,慕如初似是一点也不反感,且今天她脸上从始至终都挂着神采飞扬的嫣笑。即便刚刚被“民妇”慕如兰当面怼,她也毫不动怒。
温庭晚看不懂她的状态,只知她在顿了顿后眼珠子一转,继而语笑嫣然的看向自己,竟提议道,
“昭月,不如你来出个题?”
“啊?”温庭晚又尬住。
“好!好!!”高堂上的夏君主莫名其妙的欢喜起来,朝她美滋滋道,“公主,朕诚心邀请你来做次主考官,可愿赏脸?”
温庭晚暗暗震惊……
卧槽,今天每个人都吃错药了吗?咋没一个正常的?
可即便心里再吃惊,面上也得配合&
“陛下都开口了,昭月岂有推辞之理?”温庭晚陪着尴尬的笑,无奈道,“那就却之不恭,请陛下娘娘宣另一候选人进殿。”
于是,夏君主满意点头,大手一扬,门口的小公公高喊:
“宣,夜朗星进殿!”
片刻后,只见一位绝色动人的少女款款走了进来。着一袭淡粉长裙,身后倾泻满地月华,衬的她朦胧隐约,比往昔更加娇俏动人。虽脸上的妆容比不上绿翘那般浓艳精致,却肤若凝脂、眉目如画,犹如一朵盛开的白莲……
总之,夜朗星整个人的靓丽程度,不亚于绿翘半分!
尤其是,殿内的绿翘一直愁眉紧锁,似是在权衡什么问题;而夜朗星一入殿,其单纯活泼的性情就感染了全场……
“你是??”
但见她都来不及朝君主皇后行礼,一看到温庭晚后,就瞳孔放亮的走了过来。腰间环佩作响,清脆悦耳,欣然朝温庭晚问道,
“你是晚儿姐姐??”
不错,虽前世姑嫂二人见面次数不多,但夜朗星一直称呼温庭晚为“姐姐”,而非“嫂子”。并非心里不承认这个嫂子,温庭晚知道,朗星很喜欢她。只是……
她和夜慕寒大婚那天,夜家并没让朗星出席。之前温庭晚搞不懂这是为什么,后来才知,夏君主一直将夜朗星视作邪祟,不许其离开延庆寺半步。更何况是这种大喜日子,邪祟就更不能来凑热闹了!
此番被朗星认出,温庭晚倒不觉得尴尬,只微微苦笑道:
“姑娘认错人了,我乃木兰昭月!”
夜朗星愣了愣,缓过神后,正欲追根问底,被一个慢条斯理的声音打断:
“朗星,不可失礼!”语气略带温和。
很奇怪,说这话的不是慕如兰,也非夜慕寒,而是高堂上的慕如初。
而夜朗星也似是跟她非常不见外,转过身来,冲她俏皮一笑:
“是,姨母!”
连娘娘的称呼都去掉了?是今天的夜家人太过有底气?还是夜朗星身上,另有秘密?
或许此刻,只有绿翘心里燃起警觉。但见她犀利的目光在每个人脸上转了转:夜朗星、慕如初、慕如兰、夜慕寒……
使劲打量着每一个人的表情,分析着他们的心理!
而夜朗星,自是从踏进殿内开始,就不曾看绿翘一眼。收到皇后“小姨”的告诫后,她先是仪态大方的朝君主行礼,继而无视母亲和兄长在场,直接活泼可爱的转向温庭晚:
“臣女夜朗星,见过昭月公主。”
一张圆圆小苹果脸上挂着天真无邪的灿烂,让人很想亲一口。行完礼,就眨巴眼眸,快人快语的说着,
“公主,您跟我一位已故的姐姐长得太像了!今后我可以叫您姐姐吗?”
“……”温庭晚尬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