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交代她们做粗使的工作,春喜儿和秋月儿降为三等洒扫丫鬟,月俸减半,刘嬷嬷则负责茶房烧水,夫人还说,明天她会再派两个人来伺候小姐的生活起居。”
派两个人?只怕是派来监视她的狗腿子吧?这个李氏,还真是什么时候都不忘在她身边安插眼线。
翌日,被李氏分配到这里的两个丫鬟在绿黛的带领下,站到了江景鸾的跟前。
“奴婢巧玲,巧玉见过三小姐。”巧玲巧玉对江景鸾欠了欠身。
她打量着两人,面相上看去,像是一对儿孪生的双胞胎,但两人不同的是,巧玉的眼睛下方有颗泪痣,但巧玲却没有。
江景鸾对着两人温和一笑,对巧玲说道,“刘嬷嬷和春喜儿秋月儿虽然对我动了一些不该动的心思,但总归还是在我身边伺候过的老人,你去带点糕点帮我去看看刘嬷嬷,嘱咐她好好养伤,待伤好之后再回来当差也不迟。”
然后又掉转视线对巧玉说,“你去看看春喜儿和秋月儿两人,同样也告诉她们一声,不用急着回来,景明阁也不缺一两个奴婢,让她们好好养伤。”
巧玲巧玉知道李氏才惩罚了几个景明阁的奴婢,所以现在突然被告知要到这里来当差,也都表现出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如今看江景鸾宅心仁厚,即使她们那样带她,也不见她有半点尤怨,于是便松了口气,出门去办主子安排的差事,遇见要好的丫鬟便说江景鸾是个好主子,念旧情,性子还温和,没有像其他主子那般,动不动就对下人仆妇们发脾气。
江景鸾自然是不知道巧玲巧玉两人是怎么想的,但此刻她正想着怎么应对李氏前去安远侯府的计策,昨日之事她和李氏可都是有目共睹的,万一李氏前去跟安远侯赔罪,说当时淮南侯正在气头上才会对他说出那些过分的话,然后再添油加醋的说说自己为什么要纠缠齐世子的话,那就糟糕了,毕竟同一句话说在不同人的嘴里,在别人的耳朵里听起来,意思也是大大的不同,她当然是不能同意有人再去污损她的名声了,上辈子的耻辱,是不能让它再次发生的!
二月的天,变化无常。
傍晚的日头还没过,院外已经开始刮起了冷风,那风像是利刃,一刀一刀的割在人的身上,生出阵阵刺骨的疼。
李氏所住的二等院落里,伺候的丫鬟婆子都不敢进廊下避风,而是瑟缩着身子站在冷风中,等待主子的传话。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侯爷与三小姐的关系有所缓和,父女俩亲密无间,李氏自然是愤愤不平的,但这种生气的理由又不能宣诸于口,所以她只能将这怨气压在心底,就在刚才,有个新来的小丫头来给她倒水,烧开的沸水不小心溅到了她的手背,她气的将杯子都砸在地上,还捡起地上的茶杯碎片,在那小丫头的脸上划了一道。
谁都知道李氏这是把心中的怨气都迁怒到她们这些下人的身上,谁让她们命贱呢?
李氏让身边的齐嬷嬷将这丫头带了下去,嫌她哭哭啼啼的扰的自己心烦意乱,那可怜的丫头到现在还躲在自己的屋里,心里又是气愤又是害怕,只能暗暗哭泣着。
而李氏这边之所以勃然大怒,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今天中午,她让下人去请江明逸吃饭,但江明逸却很委婉的拒绝,还在书房里简单的用了膳食,而刚才她去求见的时候,下人去通报了一声,回来竟然告诉她,侯爷正在忙,暂时不愿见任何人,而伺候她的齐嬷嬷又听到别人说,江景鸾中午到书房去找江明逸了。
父女俩谈心直到刚才,这让她怎么不生气?江明逸这个表里不一的男人,说了不见任何人,却让江景鸾进了书房。
不过江明逸那决绝的态度,就让李氏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已经变得很危险了,他对自己虽然不如对明和那般宠/爱有加,却也一直谦卑有礼,而且在下人和孩子的年前,也还是比较维护她的面子的。
再想想昨天今天,江明逸先是警告她,然后又落她的面子,现在倒好,干脆连见都不见她了,这该如何是好?
可恶的贱/人,都死了那么多年,居然还留下一个贱/种来膈应自己,为甚不带着小的一起去死倒也干净,李氏一边诅咒,一边想着法子,她一定要把这件事给圆过去。
李氏正着急的时候,大小姐江佳柔过来了,她一见到女儿,便立刻拉起她的手诉苦。
江佳柔不过比江景鸾大一岁,但身材高挑,姿态优雅,出落的比母亲还要美丽几分。
她带着微笑听完李氏诉苦,“母亲莫要惊慌,您最多也只有一个失察的错,不过是一两天的时间,只要您以后做的好,父亲自然会消气。”
“您若是急着想让父亲原谅您的过失,那您便亲自带些名贵补药去看看三妹妹,然后再去求见父亲,就说母亲您要对齐世子救助三妹妹的事表示感谢,但又不知道以后该跟安远侯保持何种程度的交往,想请父亲参详一二,您稍稍示弱,父亲他大人有大量,不会同您计较什么的。”江佳柔见母亲有些着急,便开始为她出谋划策。
“嗯,还是我的柔儿聪明……放心,就是为了你们,母亲也一定会端正态度求你父亲的原谅的。”李氏一想到自己要委身去向那个小贱/种寒暄问暖,就有些膈应,但同时她也知道,大女儿的话是完全正确的,只要能求的江明逸的原谅,牺牲一下也是值得的。
江景鸾在自己的屋里,隔着一道门便听见李氏到来的消息,微微一怔后便急忙下床,慢吞吞的走到门口,正巧遇见跨门进来的李氏,她连忙带上一个怯弱的微笑,“母亲若是有事叫女儿过去便是了,怎敢劳您亲自来看女儿?”
李氏拉着江景鸾坐下,“年末事情多,最侯府上上下下,庄子里里外外,以及铺面上的一些繁琐杂事,都要人一一打理,还有你父亲的同僚好友,咱家的亲眷故旧,这礼物嘛,自然是少不得的,母亲有时候忙的连脚都沾不得地,确实是有些疏忽了你,是母亲的不对,景鸾可不要怪怨母亲才是。”
江景鸾赶忙接口,细声细气的说道,“母亲对女儿也不比姐姐妹妹们差,看着屋子里的摆设就知道了,景鸾感激母亲都还来不及,怎么会怪怨母亲呢?”
这李氏刚才还气的差点癫狂,转眼便能拿出一张笑脸,扮作慈母的样子来跟自己演母女情深的戏码,上辈子能栽在李氏的手里,也不枉她聪明一世了。
李氏和江景鸾扯了两句皮,也不知道她是真傻还是在装傻,满口的胡话。
李氏皱皱眉,又笑着说道,“对了景鸾,母亲过来还是想问一句,到底齐世子是帮了你什么忙?这总归承了人家的情,于情于理,都是要上门道谢才是。”
“啊……原来母亲是说袁哥哥啊……”江景鸾小脸一红,有些羞怯的开口,“就是那天和秋月儿分开后,女儿跌进了假山洞里,后来等文公子离开后,女儿大喊救命,袁哥哥就来了。”
看着江景鸾羞红的脸颊,李氏的眼底闪过一抹不屑,这般丑陋的样子还妄想和齐世子在一起,还真是丑人多作怪!
试想一下一个女子若是跌倒在假山洞里,那必然是衣衫不整的,而且这小贱/种还崴了脚,真想要把她从假山洞里给带出来,也不是一件特别容易的事情,若是这小贱/种和齐世子有了身体上的接触……李氏眼前一亮,又一个恶毒的计策涌上心头!
如果这件事被传了出去,这文晟必定会再次上门要求退婚,到时候就是侯爷不想退也必须退了这门亲事。
如此一来,她江景鸾的名声又将会有一次大的破坏,而齐世子那边,也不可能会娶一个无颜无德,还被人退过婚的乡野丫头为正妻;至于侯爷,也定然不会同意他和明和的女儿去给他人做妾,若是这样的话,这个小贱/人的婚事,就只能全权有她做主了,只要不给人作妾,嫁给乞丐又何妨?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情都是对自己有百利而无一害,想着想着,李氏真诚的笑了。
既然跟江景鸾沟通过了,李氏便按照江佳柔的建议,去求见江明逸,就以不知道和安远侯府的交往,该如何把握尺度为由。
最近两天的事,让江明逸生出了一种莫大的警惕,他一直以为,就算李氏不能把景鸾当亲生女儿一样的疼爱,最起码也会严加管教,但没想到,她竟然做的如此过分!
还有那些个丫鬟婆子,若没有得到主子的暗示,又怎会慢待景鸾?更可恶的是,她们竟然还撺掇景鸾,故意让女儿在众人面前出丑,李氏的用心,还真是险恶啊!
这时下人来报,说李氏求见,江明逸本想拒绝,但下人又说事关三小姐,他皱了皱眉,还是不情不愿的请李氏进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