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还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唾液。
听到江景鸾和李氏这样说,江明逸的怒气也消了些许,他找了个碗给女儿盛了一碗鲜虾羹,又给她夹了两小块鹿肉到她碗里,“景鸾尝尝这鲜虾羹,香而不腻,再吃吃看这鹿肉,少吃两块试试看,如果不会引起肠胃不适的话,以后还上这个菜。”
江景鸾怯怯抬头,冲江明逸露了一个明媚的笑容而后埋头苦吃,因为只有吃饱了,她才能对付李氏接下来的发难。
饭后,江明逸坐在椅子上,关切的看着江景鸾,“为父明日启程去凉州一趟,大概要十几日的时间,不过景鸾放心,为父是绝对不会让人欺负你的!”
“父亲,您待女儿真好。”江景鸾仰头,含着眼泪对江明逸说了这句话。
想到他明天要走,自己是又高兴又不舍,高兴的是,她再也不用想着法子的分开李氏和父亲,不舍的,则是她好不容易能重活一世,还没好好看看父亲呢,他就要远离邺城了。
芥蒂这东西,当下说开了也就没啥意思了,越是思量才会越恼恨,慢慢转变为心结,所以她今晚必定要将李氏留下来,好让她没时间去笼络父亲的心。
父亲今晚会一个人睡,应该会有很多时间把她在饭桌上说的话以及这两日的所见所闻,掰开了揉碎了好好思量一遍,他虽然是名武将。但不是那种有勇无谋的莽夫,否则他又怎么会连番得到皇上的赏识?一位名将,想要完胜一场战役,就必须要善于分析,前世是因为自己太窝囊,也不肯同父亲亲近,所以他才没有把这份心思用在李氏的身上,才会让自己落的那般凄惨的下场。
江景鸾一边想着,一边看着江眀逸,忸怩的开口,“父亲,女儿……女儿想求您一件事。”
“你说,只要为父能做到的,统统都允了你。”江眀逸的心情大好,全是来源于江景鸾这两日愿意同自己亲近了,使的父女俩的关系缓和了不少。
“父亲能不能给女儿请个教养嬷嬷……女儿什么都不懂,做错了事情也不知道,还让外头的人闲言碎语,给父亲丢人了。”江景鸾低垂着头,声音里有一丝的哽咽,“因为女儿不受人待见,还连累了五妹妹,现在五妹妹都不愿意搭理女儿,女儿想着,等学会了规矩,不会给父亲和五妹妹丢脸了,五妹妹也就慢慢会喜欢上女儿的。”
这番话除了拉拢江眀逸的心,同时也给江明月上点眼药。
李氏一听江景鸾的话,眼底闪过愤恨的光芒,这小贱/蹄子竟然敢编排明月了,看来这两日倒是让她长了不少的本事嘛。
江眀逸闻言,摸了摸江景鸾的头,“为父已经遣人去请赵嬷嬷了,她是伺候你娘亲的老人,自你娘亲过世后,她也自发请命离开了淮南侯府,与自己的儿孙住在一起,她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能找到你,看见你平平安安的,想来你明天就可以看见她了。”
“至于你五妹妹,她年纪尚小,景鸾是姐姐,要多让着妹妹一点,不要同妹妹置气,知道吗?”
“女儿才没有怪责五妹妹呢,女儿就是觉得自己做的不够好,才会累的五妹妹也跟着受委屈,心里有些不安,想着要去给她道个歉,可又怕自己会惹得五妹妹不高兴,一直没敢去。”江景鸾微微撅嘴,娇嗔着,“五妹妹是女儿的亲妹妹,女儿才没有父亲想的那么小气呢。”
懦弱大度,渴望与姐妹亲近的姐姐;出口不逊,娇纵蛮横看不起姐姐的妹妹,这样的定位,不知道李氏是否喜欢。
江眀逸第一次看见江景鸾同自己撒娇,一时间心软的竟不知要说什么,虽然她的脸上长了一块难看的红疤,而且个子还瘦小,没有明和那样的端庄雍容,但是女儿却遗传了她的容颜,就算有红疤遮挡着,也不难看出她的天姿,看到她,江眀逸就像是看到了故去的明和。
再加上她说的这些话,怎么能让他不心疼呢?
“是是是,我们景鸾最大方了,是为父错了,为父才是最小肚鸡肠的那一个。”江眀逸爽朗大方的笑着,毫不犹豫的贬低自己,只为了能让江景鸾开心。
但江景鸾闻言为着急的站了起来,“父亲才没有小肚鸡肠呢,父亲最好了,女儿打心眼里佩服您,父亲是女儿心目中的英雄。”
看江景鸾急红的脸,以及要为他辩解而变得有些急促的语调,江眀逸觉得自己的整颗心都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感,见女儿如此紧张自己这个父亲,也不枉他那么疼爱她了。
“佩服?为父只是一介粗鲁的莽夫,哪里值得人佩服了?”江眀逸很喜欢看江景鸾为了他而着急的样子,故意再次贬低自己。
“父亲才不是莽夫呢,父亲在女儿的心里,那可是智勇双全的,虽然女儿说不出父亲的那些丰功伟绩,但女儿敬佩父亲的心,那可是天地昭昭,日月可表!”说到最后,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喘着粗气说道,“父亲二十岁的时候,生擒敌将阿……阿斯……”
“是阿斯热巴。”
“对对对,就是那个西域的第一猛将,既然都是第一了,居然还没打过父亲,您怎么还说自己是粗鲁的莽夫?莽夫又怎么可能会那么厉害?”
以往别人夸奖称赞奉承自己的话早就听腻了,如今听到女儿用清脆的嗓音对自己诉说着敬慕之情,江眀逸只觉得无比悦耳,在战场上他杀的敌人够多的了,就连他自己都记不得了,没想到女儿才回邺城不久,倒知悉一二了,真不愧是他的女儿,父女俩都心系着彼此。
李氏听着父女俩的交谈不免有些头晕,这小贱/种,也不知道从哪里听到的这些事,不行,她不能让她继续这样得了便宜卖乖下去了。
李氏当机立断,嗔笑着说道,“侯爷您也真是的,这景鸾的病还没有好利索呢,您这么逗,让她一着急,更不舒服了可怎办?这天色也不早了,侯爷明早还要赶路,赶紧休息去吧……”
她看了眼江景鸾,“便是您不觉得累,也得想想孩子的身体啊。”
江眀逸虽然有些不舍,可李氏说的也是句句在理,便起身要离开。
李氏慈和的叮嘱巧玉要好好照顾三小姐之类的话,同时冷冷的瞪了一眼到她院里散布“三小姐受伤了”的巧玲,便要和江眀逸一同离开。
江景鸾怎么可能会让李氏和江眀逸一起走,她起身要送,却立刻低喊一声,皱着眉头吸了吸鼻子,还伴随着两滴清泪淌下。
“景鸾,你怎么了?”江眀逸急忙回神,扶着江景鸾坐在了椅子上。
“没什么没什么很晚了,父亲还是赶快去休息吧。”江景鸾佯装笑脸,劝江眀逸离开,但他不依,江景鸾只好如实招来,“就下午那会儿不小心伤了膝盖,有些疼……父亲您且回去吧,女儿一会儿让巧玲给看看,实在不行上点药,肯定不会有事的。”
虽然他和江景鸾是亲生的父女,但伤在腿,他也不好撩起来查看,只能吩咐李氏,“我到外间去,你且看看有没有事,如果有的话,赶紧请大夫过来。”
江眀逸到了外间,李氏忍着心中的怨气,查看江景鸾的膝盖,发现那里果真青了一片,还擦破了点皮,渗出点点血迹,李氏还没开口,却听巧玲“哎呀”的惊叫一声,“这可不得了了,怎么青了这么一块,三小姐你怎么也不知会一声,忍到现在一定很疼的吧?”
江景鸾的眼中闪过若有似无的笑意,没想到这巧玲的脑子,倒是挺好使的。
李氏不满的瞪了眼巧玲,绿黛却没有这个顾忌,上前一步就呵斥她没有眼力劲儿,“夫人和小姐都在,几时轮得到你来喧哗了?这样不分尊卑,没大没小的,罚半月俸禄!”
巧玲低垂着头,像是霜打了的茄子。
“还愣着干嘛?伺候三小姐上/床休息啊!”绿黛见她跟个木头似的杵着,又喝了一声。
一番忙乱之后,江景鸾死死的拉着李氏的手,怎么样都不松开,还感激涕零的重复着“母亲对女儿真好,女儿长大一定要好好的孝顺母亲”之类的话,又问李氏喜欢什么样的荷包,等到赵嬷嬷来了,一定要让她教自己女红,绣个漂亮的荷包送给母亲这样的话。
趁着江眀逸还在外间,她又看了眼李氏脚上的鞋,嬉笑着,“女儿明天就动手给母亲做一双鞋,虽然样式不好看,可穿起来绝对舒服,再也不会让母亲觉得鞋子不合脚而不住的颤抖了。”
李氏听着,只觉得眉心一跳一跳的,江眀逸的脸色也有些阴郁,眼神也跟着下沉几分。
“时候不早了,景鸾早些休息。”江眀逸最终起身离开,但江景鸾却拉着李氏不肯撒手,眼巴巴的望着父亲,“女儿……女儿自从回府以后,还没跟母亲……好好说过话呢。”
意思是她舍不得让李氏走,希望她能留下来再陪陪自己。
江眀逸点点头,看了眼李氏,“那你就先陪陪景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