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刘淑霞跟傅莹把那人和扶上床，王宪平跟王雪花也来了，王雪花挑了个又大又红的苹果：“姥姥，我给你削个苹果吧。”
“好，姥姥想吃。”
“嗯！”
王雪花削着苹果，杨大山跟方慧就提着水果跟花篮走进来。
方慧关心道：“大娘，好点儿了吧？”
那人和忙道：“哎呀，你们怎么也来啦，怪折腾的！”
杨大山笑着：“淑霞这不请假了么，听说您病了，我们过来看看您。”
“嗨，没啥大事儿，多麻烦。”
正说着，东方玉树也来了。
“哟，这么多人。大娘，好点儿了吗？中午想吃啥，跟我说，我让饭店做。”
那人和笑着摇头：“傅莹都带来了，我也吃不了多少。”
看着这些人都站在病床前，那人和连连点头：“你们的心意啊，大娘都收到了，回去吧，都回去吧，工作都挺忙的。”
方慧看看杨大山。
“行，大娘，我们明天再过来看你。走吧，大山。”
杨大山也嘱咐着：“大娘你好好养着，我们再来看你。”
“好，好。”
那人和又看向傅莹跟玉树：“你们俩也回饭店去吧。”
“大娘，我们俩没事儿。”
那人和笑着看刘淑霞：“我想跟淑霞说点儿事。”
傅莹点头。
“那行，走吧，玉树。咱们晚上再来。”
“那我们先走了大娘。”
那人和点着头看着他们离开。
刘淑霞坐在床边，轻声问道：“妈，你想说啥啊？”
那人和顿了顿。
“淑霞。给你哥打电话，让他来吧。”
“妈，你不是嘱咐我，这事儿不告诉他们吗？”
“唉，妈这几天老是想他，叫他来吧。”
“行，我回去就打电话。”
那人和点头：“等你哥来了，咱们一家也算团圆了，自从你爸走后，咱们跟你哥还没凑一起过。”
刘淑霞没说话。
那人和握着她的手笑着：“淑霞，你从小就问我生日是什么时候，那时候我跟你说，我忘了，其实我记得。自打跟家里断绝关系跟着你爸跑出来，我就再也没过过生日，妈的生日是5月26——淑霞，今年妈想过一次生日。”
刘淑霞连连点头：“5月26，我记住了。以后年年给你过。”
“嗯。”那人和笑着看她跟雪花，“我以后年年过生日，你们都要给我准备生日礼物。”
“行。”
王雪花也笑：“姥姥，你想要啥礼物？我给你买！”
“唔，姥姥想要个大蛋糕！”
“行，我给你买，买那种好几层的大寿桃！”
“一层就行了，还好几层？得多贵啊！”
那人和嫌弃地看她，“你有钱吗？”
“我咋没钱，姥姥，我写文章赚了不少稿费呢，都给你花！”
那人和惊讶地问：“稿费啊？我还想着你那钱是从我柜子里拿的呢——你这丫头，从小就偷我东西。”
刘淑霞没忍住，也跟着王雪花一起笑起来。
那人和摸了摸她的头发：“淑霞，你们都回去吧，我想睡一会儿，静一静。”
“妈，你回去吧，我在这儿照顾姥姥。”
那人和摇头：“你也回去，有人在姥姥睡不着——你要愿意来，等下午再来。”
刘淑霞站起身来，把王雪花削好的苹果放在床头柜，又扶着那人和躺下。
“走吧，听姥姥的，让姥姥安静一会儿。”
“哦。”
房门关了，那人和再也忍不住，无声地哭起来。
她睁着眼睛看着头顶的白，最终将头埋进了被子，低声呜咽起来。
离开医院后，刘淑霞回了家。
她推门走进那人和的房间，里面收拾得井井有条，柜子上还摆着他们的照片，床边放着织了一半的毛衣。
这是那人和给明中织的，之前雪花说外面不流行这样的毛衣，所以那人和就换着花样地织，这个已经是第三件了，上面还织了两个大大的字母。
M，Z。
明中。
那人和说，要给他们每人都织一件带字母的，时髦的。
刘淑霞静静地躺在那人和的床上。
好久，好久。
医院。
那人和刚醒就看到王雪花坐在椅子上。
“姥姥你醒啦？”
“雪花……你都来啦，我睡了多久啊这是？”
王雪花急忙把她扶起来，给她垫好后腰。
那人和拉着她的手笑：“雪花啊，你跟东方宏，挺好的？”
“嗯，挺好的。”
“他不唱歌啦？”
“应该还会唱吧，他说这些年太累了，当牛做马的，想歇歇。”
那人和点头：“嗯，是应该歇歇，年轻的时候太拼命，对身体不好，钱这东西，多少是多啊，多少是头儿啊？”
“嗯。姥姥说的对！”
那人和又笑：“你这脾气啊，从小就不好，太烈太横了，以后嫁人了，要改改。东方宏再让着你，你也得收敛收敛，不能老欺负人家。”
“放心吧姥姥，我知道。”
那人和沉默了下来，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姥姥，你渴不渴？”
那人和疑惑地看她：“这个——你哥毕业了是啥士？我总听你们说，也不懂。”
“是博士。”
“哦，博士，那是最高的了吧？”
“后边儿还有个博士后吧。”
那人和点了点头：“你们劝劝他，别让他再学了，从小就学习，早起晚睡的，多累啊。”
王雪花一顿，问道：“姥姥，你是不是想我哥了？我让他回来？”
“不想，不想！别让他回来。”那人和连连摇头，“等他学成了自然回来了，中途回来，那不白学了？再说了，美国那么远，你哥坐飞机都得大半天，折腾他干啥，机票还贵！”
王雪花鼻子一酸，没说话。
那人和又问：“你哥在美国，是不是都说英语啊？他英语说的咋样，是不是老好了？”
“那肯定啊，他们平时生活都用英语交流，还要用英语探讨医学学术问题呢！”
“我大外孙儿真厉害！雪花，英语好学吗，你教教姥姥呗？”
王雪花一愣：“啊？姥姥你学英语干啥啊？”
“下次给你哥打电话，我也可以跟他说英语，给他一个大惊喜！”
王雪花笑着点头：“行，我教你，姥姥，你想说啥？”
“嗯……那个，我想你，咋说？”
“I miss you。”
“爱啥？”
“爱，迷死，又。”
“哦，爱，迷死！又。”
那人和点头：“那，我爱你，咋说？”
“I love you。”
那人和笨拙地学着，可转脸又把那句我想你给忘了。
王雪花一直教，那人和一直学。
一次又一次，反复地念着，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