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宪安给那人和用湿毛巾擦脸擦手，那人和笑呵呵的：“你瞅瞅我这福气啊，还有人给洗脸。”
王宪平笑着走进来，他拿出饭道：“宪安你回去吧。”
“行，那我晚上来。大娘我先回去了。”
“赶紧回去吧。”
王宪平一边看那人和一边问：“妈，腿是不是特别疼。”
“早不疼了。淑霞呢，淑霞咋没来？从我检查完，她就没露面，你们跑来跑去的，她这亲闺女干啥去啦。”
王宪平笑笑：“妈，傅莹去家里了，俩人说话呢，一会儿她俩一块来看你。”
“好，好。对了，我不在家，你跟淑霞怎么吃饭啊？”
“美玲帮忙做的饭菜。”
那人和急忙嘱咐：“那你跟美玲说说，淑霞吃菜不喜欢太咸，少放盐啊。”
病房外，刘淑霞听着那人和跟王宪平说话，又忍不住哭起来。
“淑霞——”
傅莹急忙追过去。
长椅上，刘淑霞做了几个深呼吸，想着王宪平昨晚的话，开始自欺欺人起来。
终于，她平复好了。
病房内，那人和还在挂着点滴，躺在床上睡着了。
刘淑霞走进来，轻轻地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呆呆地看着那人和。
她好久都没仔细看过那人和了，现在一看，那人和满头白发，苍老极了，脸上的皱纹也多了，比之前消瘦了很多。
可从前的一切，仿佛还发生在昨天。
无论是生雪花的时候得知了明中的病，还是她跟王宪平吵架，又或是她们娘儿俩吵架，那人和始终对她满心满意的好。
她难过的时候，那人和就劝她，哄她。
还会给她泡咖啡，放唱片歌曲。
可她都做了些什么呀？
她什么也没为那人和做过……
“哎呦，淑霞？你啥时候来的，哭啥啊？”
那人和醒了，一见刘淑霞掉眼泪，急忙挣扎着起来。
刘淑霞急忙擦干眼泪，起身扶她坐起来，把枕头垫在那人和的腰上。
那人和紧紧地攥着她的手：“你咋哭了呢？跟宪平吵架啦？”
“没有，你这不是第一次住院嘛，我心里难受。”
那人和一笑，替她擦着眼泪：“哎呦，人吃五谷杂粮，都有生老病死，住个院你哭啥，淑霞，乖，别哭了。”
刘淑霞没忍住，呜咽道：“我都不知道你腿肿成那样，都不知道你疼，你怎么也不跟我说啊！”
那人和把她抱着，就像小时候一样，哄道：“你们都忙，这上有老下有小的，本来压力就大，我又没啥大事儿，跟别人说了也是疼，你也替不了我疼，还要跟着上火惦记，得长多少白头发啊！”
刘淑霞哭着笑了。
“我愿意长。”
“长了就不漂亮咯。”
闻着那人和身上的味道，刘淑霞抱紧了她。
傅莹推开了门，拎了好几个饭盒走进来：“大娘，好点儿了吗？”
“没事儿，挺好的。”
“我给你送饭来了，看看喜欢吃啥？”
“饭店那么忙，给我送啥饭啊？”
“玉树在店里呢。宪安跟我说的，要两份儿。”
“这个宪安，自己不做，指使你！懒！”
傅莹笑道：“是我说要送的，我那做饭方便，正好不用折腾宪安跟美玲了。”
那人和点了点头，眼见点滴快滴完了，护士进来帮她把针拔了，那人和活动了一下手腕，准备下床。
刘淑霞忙问：“要上厕所？”
“嗯。躺时间长了，正好活动活动。”
“我扶你。”
傅莹也伸手：“我也来。”
那人和不乐意道：“哎呀，你们别动不动就扶我行吗？感觉跟残疾人似的，我就去趟厕所，你俩别动！”
说着她慢慢地向外走。
刘淑霞忍不住又哭了。
傅莹感慨道：“大娘还是那么犟。”
厕所外。
两个护士在聊天，言语间满是可惜。
“那大娘人可好了，每次我去打针她都跟我聊天，总说我们太辛苦了。”
“唉，主任说大娘没多少天了，现在大家都瞒着她，可她会越来越虚弱，有一天连路都不能走了……她心里会明白的。”
厕所里突然传来动静，俩护士抬头一看，一见是那人和，不由愣住。
那人和像是没听到，笑道：“还没去吃饭啊？”
“啊，大娘，您去厕所了啊？您一个人能行吗？”
“嗯，没事儿。”
“我扶您回去吧？”
那人和笑着摇头：“不用，你们忙你们的。”
护士以为那人和没听到她们说话，可等走到拐角，那人和终于忍不住踉跄一下，差点儿摔倒在地上。
她想起了刘淑霞，还有所有人的异样。
终于，那人和明白了。
可是，她难以接受。
即便这样，她还是硬撑着，一步，一步走回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