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了一夜，那俩警察虽然没从王宪安嘴里问出什么，但也抓了几个小喽啰，大概知道他们在做什么生意。
派出所里，王宪平找到了秦志强了解情况。
秦志强道：“其实，衣服和那些货都是从日本那边弄过来的。大部分是旧货。日本人习惯把不要的衣服洗干净叠好、包好再扔掉，还有一些小家电不要的都会扔掉，有人就收集这些物品，通过非法途径携带回来卖掉。当然，也有一部分是新货，但运到咱们这边来也是没有合法手续的，这就是走私。”
王宪平问：“这个罪严重吗？”
秦志强叹气，他点了点头：“这就属于投机倒把，犯罪性质恶劣，要判个几年吧。”
王宪平沉默着。
秦志强又问：“不过他是你弟弟，我——”
“别管他！”
王宪平突然起身，他看着秦志强，掷地有声道，“该咋判咋判，不用管他！”
“宪平——”
“是我没管教好，他做错了事，就应该受罚！”
王宪平打定了主意要让王宪安受教训，秦志强也不好说什么。
等王宪平回去，那人和正在张罗着做早饭，一夜没睡的刘淑霞赶紧迎上来问：“咋样？”
王宪平没说话。
那人和也问：“到底咋了？宪安啥时候放回来啊？”
“他不回来了。”
啥？！
等王宪平说完，那人和的脸色阴沉得厉害，她拍着桌子道：“老婆子我活了这么多年了，就没听说过自己家人出事儿了，连管都不管的！王宪平，你又不是不认识人，这么大的事儿，走走关系怎么啦？你舍不得那张脸啊还是舍不得那张皮！怎么着，非得让宪安坐牢你才开心啊！”
“宪安他就是个孩子！孩子哪有不做错事儿的？做错了教育教育，以后改不就行了？又不是杀人放火的，就是倒腾几件衣服，能有多大的罪啊？宪安赚钱他是为了他自己吗，不都是给家里了？你说就这样的好孩子，你忍心让他坐牢啊！说什么犯法犯错的，王宪平啊王宪平，你就没犯过错？你这辈子就不会犯错吗？”
王宪平挨着训，一声不吭，但也绝不妥协。
做错了事就得接受惩罚，不管他是谁，也不管他为了什么，就算是他犯了错，他一样把自己送进大牢里！
那人和还在絮叨，就差指着王宪平的鼻子骂了：“你就去走走关系把孩子弄出来，咱们自己教育不行吗？非得在那里面关着？孩子受得了吗！宪安他从小没爹没娘，够可怜了，还要吃牢里的饭？王宪平，你不去走关系是不是怕影响自己的前途！哦，就你前途重要，弟弟的前途不重要？”
“妈，你少说两句！”
刘淑霞也听不下去了，她知道王宪平一根筋，他认定的东西，谁也拉不回来。宪安这事儿，怕是板上钉钉了。
“行！我不说了行了吧！那就让宪安去坐牢，你们就都高兴了！”
说完，那人和摔门就进了卧室。
刘淑霞看着王宪平，说道：“别听咱妈胡说，她也是着急了，我知道你不是为了自己，更不是为了什么前途——”
王宪平摇了摇头：“我还有啥前途。”
宪安的事情一出，全家人都会受影响，到时候才是真的磨难。但如果就这么把宪安捞出来，谁不来戳他们的脊梁骨？
他们跟那杨大山还有什么区别？
更何况……
王宪平之前已经见过宪安了。
他说，自己要一人做事一人当，他坚决不会供出杨大山，但王宪平知道，走私罪的那个幕后主使就是杨大山！
宪安不愿意说实话，要自己扛罪，压根就不觉得自己有错，不觉得跟着杨大山混有错！
如果犯了法，皮儿都不破地就出来，今天是走私，那明天他就敢杀人！
王宪安，他绝不能变成下一个杨大山！
刘淑霞不知道王宪平的想法，她跟那人和是一样的心思，也是希望王宪平能帮王宪安求求情，就算要判，也要少判点儿啊。
“宪平，宪安还年轻，他应该有一份好前途。他要是坐牢了，这辈子就有污点了！”
“总会出来的。”
“出来了带着污点，他还有什么前途啊？”
“你现在把他捞出来，他以后会闯更大的祸！”
“我保证他不敢了！”
“你拿什么保证？你现在把他捞出来，他得不到教训，他就敢！他以后都敢杀人你信不信！”
刘淑霞气得厉害。
“王宪平，你的意思就是你撒手不管了是吗？”
王宪平没说话。
他已经跟秦志强打好了招呼，不止他撒手不管，其余的人也不能管！
可是王宪安一出事，很快就传开了。
过完生日的雪花，上课一直走神。
东方宏小心翼翼地看她，生怕自己告密的事情被发现，他让傅莹跟东方玉树保密，可是看雪花这样，他心里后悔的厉害。
他小心翼翼地照顾着雪花，上课提醒她看书，吃饭的时候帮她剥鸡蛋，她哭的时候使劲儿地哄她，可是，看着雪花没精打采的样子，他心里越来越难过了。
而刘淑霞跟王宪平，上班后也是人见人躲。
原本人人艳羡的刘淑霞，被偷偷地指指点点，说这衣服是走私货，说不定还是外国人穿剩的！
但刘淑霞昂首挺胸，丝毫不在意。傅莹作为她孩子的干妈，甚至第一次穿上了王宪安送的衣服，这是她对刘淑霞无声的支持。
至于王宪平……
他上班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杨大山。
王宪平想狠狠揍他一顿，可又忍住了。
王宪平盯着杨大山：“我早跟他说过，跟你混没啥好结果。”
杨大山使了个眼色，办公室的人都走了出去，就留下他们两个。
其实杨大山也憋着一口气，王宪安跟王宪平不一样，他很像自己年轻的时候，而且王宪安做事懂分寸、讲义气，这次不仅没供出他们的藏货地点，就连人都没供出来。
可是偏偏他这个哥，就是嘱咐了秦志强，不许让人开后门！
他就算想把人捞出来，也是黔驴技穷啊！
杨大山咬牙道：“王宪平，你这脑袋到底是咋长的？非得让你弟坐牢了，才显得你能耐是吗？”
“他这是犯罪！”
“什么罪？就是倒腾点儿小生意，杀人放火了吗？”
“你们这是投机倒把！投机倒把就是犯罪！”
王宪平义正言辞地说着，杨大山不由想起来去年冬天，王宪平抓到那个来偷废铁卖零花钱小孩的情形。
这个王宪平，好像一直就没变！
“他可是你亲弟弟！”
王宪平咬牙：“杨大山，你还知道他是我弟，你们真是什么都敢干！你眼里还有王法吗？我会让宪安把你供出去的！你才是主谋！”
杨大山笃定地摇头：“他不会。他比你讲义气。”
王宪平气得站起来：“义气？什么狗屁义气！他不供，我来供，你休想逃出法律的制裁！”
杨大山觉得好笑。
“你供？你有证据吗？王宪平，你别意气用事了，宪安的前途要紧，赶紧把他弄出来！”
“不行。”
王宪平看他：“我没有意气用事。做错了事他就得接受惩罚，我要让他长记性！等他出来后才能跟你这个毒瘤断绝关系！他才能做个好人！”
杨大山不由皱眉。
“可你这么认真，这么不懂变通，你能过上好日子吗？”
“是，我是没你有钱，有本事，但我遵纪守法，活得心安理得，半夜不怕鬼敲门！”
说完，王宪平再也不想跟他同处一室，直接开门离开。
杨大山不由皱眉。
有王宪平这个一根筋在，王宪安……
这牢怕是坐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