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明带队,一行人远远跟着顾成峰的迎亲队,往桂水而去。行到晌午,数百人吃午饭的时机,安素素便从花轿上跑了下来。而新娘子总是没进门前,哪怕只剩一刻时,亦不好意思跟婆家人呆在一起,于是便回来找娘家人。淳于明和田骞、花不败等,正在路边支起的小摊上,喝羊肉汤,吃驴肉火烧。只见乐儿、茜儿带着安素素走了过来,而她的盖头并未揭,来到近前,乐儿道:“哥。我们还没吃饭,待会给我们送点饭菜到房里。”
这些日子乐儿和茜儿一直喊他哥,再不喊其它任何称呼,淳于明应道:“好!”乐儿和茜儿,带安素素找家附近的小客栈,开房歇息。淳于明走去交待,三碗汤,三个火烧,女孩子饭量小,够她们吃了。
等做好,淳于明端起托盘,给她们送到房门口。乐儿打开门,淳于明便给她们端了进去。放在桌上,转头一看,只见安素素却自行把盖头揭了,一袭红衣,胸口鸳鸯戏水,肩膀凤凰展翅,头戴金钗金冠,双耳挂个银耳环,带个钻坠。满脸涂得绯红,更添妩媚娇柔。唇彩灿红如血,羞答答,娇滴滴。巴掌大的瓜子脸,美轮美奂。
看着他那直勾勾的眼神,安素素不禁想起,她第一次穿女儿装站在淳于明的面前,他亦是这般眼神,娇羞不已,小兔乱撞,干咳一声,道:“送了饭,你可以走了。”
淳于明回过神,尴尬的笑了笑,转身而去。乐儿追到门外,坏笑道:“哥。新娘子好看吗?”淳于明嘿嘿一笑,道:“好看!”乐儿笑道:“那你也娶个!”淳于明笑道:“自然自然。好好练武,过两年哥给你娶个嫂子!”乐儿道:“谢谢哥!欸!哥哥真坏,还占我小孩便宜。”淳于明哈哈一笑,道:“照顾好素姐姐,改天我教你两招剑法。”乐儿喜道:“谢师父!”淳于明摆了摆手,道:“不谢不谢。走了。”转身下楼。
回到茶摊,喝几碗茶,却见陈南实拿个旱烟杆,抽了起来。烟叶大概万历年间,传入中原,但这东西有害无益,习武之人,很少接触。而陈南实以前好似从不抽烟,但现在莫名其妙的抽起烟来,莫非对自己的身体武功,已不在意?
花蝶衣等几个女孩子,本还在茶摊上坐着,闻到陈南实吐出的呛鼻烟味,避之远去。过得片刻,顾志强来了,说道:“亲家兄。迎亲队已让他们先走,你们若是着急,便先行赶路。若不着急,咱们慢慢悠到桂水。”
淳于明道:“顾帮主何在?”顾志强道:“新郎肯定得把迎亲路,一步一步走完,他带队走了。”淳于明想了想,道:“田副帮主,花门主,你们休息好没?休息好了,咱们也启程。”田骞、花不败道:“走!”一行人各自骑上马,安素素坐进马车,再次出发。
迎亲路线早已规划好,晚上便在一处名叫侬县的县城歇息。当然少不了一场大吃大喝,吃饱喝足,一哄而散,回房睡觉。
翌日上午,马队大路行进途中,花苏嫣骑马而来,道:“爹。我们想先走一步,去桂林看看。”花不败一思,冲并排而行的淳于明道:“少侠。花某担心小孩子们不懂事,自己乱跑再惹出麻烦……”淳于明心领神会,道:“没事。花门主带她们好好玩,九月九桂水顾府相见。”花不败拱手道:“好。”淳于明还了礼,花不败便带门下之人骑马而去。
田骞道:“老陈。老李。不如咱们这三个老家伙也先走,去找点乐子。”陈南实和李克平嘿嘿一乐,李克平道:“老田。我看你是寂寞难耐,想入非非。哈哈!”田骞嘿嘿淫笑,道:“你们俩还装什么装?我一辈子就娶个结发老妻,你们俩三妻四妾。我比你们俩洁身自好的多。”陈南实道:“欸!我们是光明正大,明媒正娶,不管娶多少,都能见人。若现在偷偷去风月烟花之地,被人得知,又传了出去,咱们丐帮三老的面子还往哪放?”田骞道:“我从没来过紧南边,谁识得我?白白请你们吃喝玩乐,却还不干。咱们三个入土半分,还有几天活头?再不享受,成一堆老腊肉,被挂在墙上。”
陈南实和李克平哈哈一笑,陈南实道:“走。但我只喝酒,别的我可不干。”田骞嘿嘿一笑,道:“我亦如此打算。老李。你去不去?”李克平想了想,道:“瞧瞧就瞧瞧。别看我一把年纪,这种地方,我还真没去过。”田骞和陈南实哈哈大笑,田骞道:“我也没去过。只是闲来无事,突发奇想,去看看那种地方,到底有什么好,走访调查一番,不为别的。”
陈南实和李克平不禁想起,他亡子田信,特别喜欢逛窑子,或许他是想去看看,妓院到底有何让人着迷之处。不过田信少说死了两年,不便再提他的死事,以免让田骞心里难受。
陈南实道:“看看就看看。我去给帮主交待一声,咱们先走一步。”田骞和李克平道:“好。”陈南实拨转马头,来到安素素马车外,说了几句,便已回来,道:“我给帮主说了。桂水相见,走吧。”二人一笑,田骞骑马来到淳于明身边,说要先走,淳于明道:“好。路上小心。”田骞三人便走了。
花不败等人一走,田骞等人一走,不少随行的武林中人,见势纷纷辞别,不会走个一干二净。毕竟这般慢悠悠的送亲压路,确实毫无意味。不如趁早赶到桂水,去干点别的。
但淳于明却实在走不开,他是娘家领头人,送亲队伍总事,如何能走?只好继续顶着烈烈炎日,行去桂水。
如此数日,这天经过一条幽深寂静的山谷,四壁悬崖高耸,苍松横立。瀑布挂山,浩浩荡荡。斜日映辉,鸟语花香。溪落千丈,袅袅潺潺。淳于明抬头眺望,山巅好似还有座塔,不知是谁建立,离天甚近。塔边有顶小楼,宛如埋在云雾之中。吟道:“青山有座塔,离天一丈八。山顶有个楼,埋在云里头。”
身后马车上坐着的乐儿、茜儿、安素素,兀自好笑。安素素道:“你这四句话,让我想起丐帮大会时,那句兰花美,澜江长。我在此,心飞扬。呵呵!”
淳于明哈哈一笑,道:“论打油诗,咱也排的上江湖前列!”
三位姐妹,皆撩开窗帘,透目而望,山清水秀,绿山流水,只觉神清气爽,心旷神怡,连日顶着太阳赶路的燥热,在这清凉的山谷道中,一扫无遗。安素素道:“能不能让我下来走走?在马车上呆的好闷!”
淳于明看了看,顾成峰的迎亲队,一直在前带路,少说绵延数里,而他身边都是丐帮的护轿弟子,但都是直排,并无并排,毕竟山道有点窄,不容许多人骑马并排而行,都跟在马车后边,估计也绵延二三里。但并非全因人多,一前一后,相隔一马之距,自然队伍就拉的远。道:“成。反正这会都是丐帮自己人,你想走走就走走。”
安素素笑道:“怎么?你也想入我丐帮?何时成我们丐帮的自己人?”淳于明笑而不语,勒马停住,喊道:“下马步行。”当即带头牵马步行。其余人一见,只好翻身下马,如法炮制。
给安素素驾马车的丐帮弟子,早已听到他们的谈话,于是停下马车,让三位姐妹,都走了下来。安素素把花盖头,掩起半截,只露出额头以下,乐儿、茜儿与她并行,当即一伙人慢悠悠的沿着山路晃了起来,领略自然美景。
走过一条小河上的石板桥,安素素道:“你说我之前从桂水到沙州,并非没走过这,怎从没想停下走走看看?”她虽只说个‘你说’并未提名道姓,但谁都听的出来,她是跟淳于明说的。
淳于明道:“这个当然得问你自己。或许你以前有事赶路,没空欣赏景色。此刻较为闲暇,神情放松,便想走走。”
安素素道:“我看不然。我现在很累,坐马车坐的浑身难受,才想下来走两步,舒缓一下。其实你信不信,这数日我一直在想,我要不去桂水,返回沙州,会是何等光景。”
淳于明道:“这很简单。顾家人把你抢回府,拳打脚踢,落花流水,逼你磕头拜堂。”
安素素道:“敢。要是顾家有一个人敢跟我说句不好听的话,我立马跟他们退婚。”
淳于明好笑道:“厉害厉害。不过我总觉有股香气,好似在蝴蝶谷闻过。”
安素素道:“我把花门主送我那个香囊,带在了身上。这两日住得客栈,虽然干净,但蝇虫很多,我便拿出来,看看有没有效果。”淳于明道:“有吗?”
安素素道:“自然有,若是没有,花门主岂会夸那海口?我一带到身上,果真蝇虫远离。次日醒来,还能看到蝇虫的尸体。”淳于明赞道:“好神奇。早知我也问花门主要个,昨晚我睡觉时,苍蝇嗡嗡叫,没把我烦死。”
安素素呵呵笑道:“这香囊若带你身上,简直暴殄天物,早晚被你熏成臭囊。”淳于明哈哈一笑,道:“我是没工夫。等我再回居南山,我也研究个驱虫灭蝇的神奇香囊。”安素素道:“你还要回居南山?”淳于明道:“现在还不想,但以后谁说的准。”安素素道:“成!我的大兄长,不管你到哪,每年春节,我都去看你。不然我过年,连个娘家都没有,亲戚都走不得。”
淳于明哈哈笑道:“你还想的挺远。但既然你这么说,每年春节,我都等你来看我。”安素素道:“那你有没有想过何时成亲?总不能每年我去看你,只有你一人。我还想要个嫂子,没事陪我唠唠嗑,说说知心话。”淳于明嘿嘿一笑,道:“这个估计有点难。即使给你娶个嫂子,也不知你愿不愿跟她说知心话。”安素素道:“若是慕君,我定不愿。我跟她说不两句,应该就要打起来。况且她整天一副冷冰冰的样子,看见她,我都不想说话。”
淳于明叹道:“她可是你姐。你要跟她关系搞好,你这次出嫁,她岂会不来?”安素素郄道:“谁稀罕她来?她不来,正合我意。只是我还真想看看,她穿新衣时,会是什么样子。不过我估计她决不会穿红衣服,比杀她都难。”淳于明微微一笑,道:“也是哈!”
安素素坏笑道:“当然,这得看你的本事。你要能把她哄得穿上红衣新装,我到时真去看看,她穿着有没有我穿着漂亮。”淳于明大笑道:“我只能这么跟你说。在顾大哥眼里,肯定没有。但在我眼里,可不好说。”安素素道:“你意思是说,慕君比我漂亮?”淳于明道:“我说了,是在我眼里,别人未必这么认为。”安素素道:“对呀!我就问你的是,慕君和我谁漂亮?”淳于明好笑道:“你这么问,我还能怎么说?总不能说不是你。况且你们姐妹俩都美貌无双,艳丽超凡,何必争个谁高谁低?”
安素素顺势道:“除了我们姐妹俩,你觉谁漂亮?”淳于明呃了一声,转身一看,乐儿和茜儿正在偷笑,且笑意盈盈,眼波涟涟,豆蔻年华,却美艳不凡,笑道:“我看这俩小妹妹,就很漂亮。”
乐儿和茜儿猝不及防,万没想到突然话锋转到她俩身上,又惊又喜,又羞又躁。安素素斥道:“下流。连孩子你都不放过。”淳于明道:“有吗?难道我还不能夸她俩一句?”安素素道:“别人夸得,你夸不得。没事少夸女孩子,以免让人想多。”淳于明哭笑不得道:“我本也没想夸任何女孩子,是你非问我,关我何事?”安素素道:“懒得理你。越活越不正经,我看你到底能欠下多少风流债。”
淳于明道:“如花美眷,似水流年。花丛身过,绿叶不沾。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梦不到归处,南柯一梦。远山黛,却月眉。落梅寿阳,无花无常。欠下多少风流债我不知,我只知始终如一,至死不渝。我既已答应娶她,相信总有一天,否极泰来,柳暗花明。”
听他云里雾里绕了一通,但多是说的《牡丹亭》知他引经据典,借物抒怀,吐露他的,任它滚滚红尘,我自清风明月。用情至专,情真不二。最后自然是一番期望,苦尽甘来,枯木逢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