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嘭嘭”的爆炸声震耳欲聋,仿佛整座山都要被炸倒,别提是人。顾成峰和安素素撵着还剩余的五大恶人,连绵不绝的掷火弹。刚躲完一颗,又来一颗。他们不是没想过,冲到顾成峰等人近前,也让他们投鼠忌器。但他们的轻功,岂能比得上淳于明?说跃到四大天王跟前,便跃到跟前,自不可同日而语,相提并论,根本跃不过来。
况且安素素与顾成峰虽也没学过什么暗器手法,准头较差,力道较弱,奈何数量多,完全弥补准头和力道的不足,毫无两样。等四大天王身上绑的火弹尽数放完,八大恶人或死或伤,即使还没死,身上已扎满铁片,倒地不起,任人宰割。
安素素剑气地上一柄断刀,乃是被淳于明玉剑斩断。走到八大恶人身前,渍渍道:“报应不爽,怪不得别人。不过你们炸死我们数百人,就让你们这么死,简直太便宜。”
大恶人遍体鳞伤,咕咕冒血,道:“我们乃圣教太保,你们杀我们,不怕圣教中人,找你们报仇?”
顾成峰哈哈一笑,道:“你们刚才不是说,我们本是死敌,还怕你们找我们报仇?我们不管杀不杀你们,你们都要杀我们。既然如此,我们还怕什么?”
大恶人又好气又好笑,却无言以对,绝望的闭上双眼。道:“动手吧。”顾成峰自然不跟他们客气,简直恨之入骨,毕竟半无武艺的顾志强还有其他顾家子侄,早已被活活炸死。捡起短剑,走去把八大恶人不管死没死,都砍个脑身分家。
安素素叹了口气,扔下断刀,已用不着她再动手。道:“想不到啊想不到。我总盼着大喜之日,千万别出人命,谁知出了这么多。”
顾成峰哎了一声,道:“世事难料,谁又奈得了何?可惜我的大哥,居然……我都不知如何回去跟我世伯交待。老来丧子,我真担心他受不了,再病情恶化。”
安素素叹道:“先瞒着。等大喜过后,再跟顾老爷子说吧。”顾成峰道:“只能如此。不然他若再想不通,喜事变丧事,糟糕至极。”安素素苦笑道:“现在已变丧事。我看你先回桂水,把你的伤养好。我去让附近丐帮分舵的弟子,过来收尸。两日后一大早,咱们桂水城北三十里集合。你再雇一支迎亲队,前来接我。”
顾成峰道:“好。”转过身来,走到淳于明身边,道:“贤弟。我先回去再备迎亲队,加强安保。安帮主……就交给你了。”淳于明道:“大哥放心。”顾成峰一笑,道:“走了。”费好大劲,找到一匹还没被惊慌吓得跑远的马匹,骑着回桂水。
淳于明、安素素、乐儿、茜儿,也四处找到还没跑远的马匹,骑上跟着安素素来到就近一户农家,买了寻常衣服,自己的喜衣先包起,把普通衣服换上,赶到一座小镇,找到一位丐帮一袋弟子,让他喊来自己香主,命香主带人去料理后事,安葬尸体。四人来到桂水城北三十里的小桥镇,找间客栈住下,等待次日顾成峰的新迎亲队。
翌日一早,敲锣打鼓便由远及近,但相比九月初一,从沙州出发时的阵仗,颇为不如。显然事情仓促,临时只能准备成这样。而受伤这种事,刚受时或许一时心情所致,或愤怒,或恐惧,顾不上伤口的疼痛,却一渡过危难,心无旁骛时,疼得滋啦啦的,难以忍耐。以至淳于明在客栈楼下看到顾成峰时,满脸惨白,半无血色。不过既有内伤,还有外伤,能忍着来迎妻,亦算是真诚之至。
安素素早已在乐儿茜儿的服饰下,更换上了新娘装,但红盖头实在已找不到,遗失在了山谷,只好拿个红枕巾,临时凑凑算了。新娘坐上新花轿,在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声中,往桂水而去。
浩浩荡荡的走进桂水城,不少居民还在晨梦中,却听外面的喜庆声,纷纷打开窗户来看。本来还准备的有往街坊屋里扔金元宝的环节,举城同庆,奈何顾志强已死,此事无人主持,只好作罢。此时山谷遇伏一事,还未传开,基本大家都还不知道。一些好热闹的江湖人士,起个早来到顾府看走火盆、拜高堂等事宜,不好热闹的还在客栈熟睡,等中午吃顿喜宴,这便罢了。
甚至少林武当、云韶天音、寒苍凌山,掌门都没来,派个代表了事。出家人又不结婚,不图改日还礼,你结婚我不去,反正我又不结婚,不指望有朝一日,你来给我捧场。而其它武林盛事,当然得出席,大家都少不了,说不定哪天使上别人。再说少林武当这些武林泰山北斗的名门大派,都是出家人,来又不喝酒,何必跑这一趟,凑这热闹?不掺和。
而合一门若非淳于明曾当过掌门,估计青平等人亦不会来。因合一门为人处世向来含蓄内敛,也不爱掺和婚丧嫁娶这些俗事。而合一门历任掌门结婚,多是门内热闹一下罢了,日后昭告江湖,这便算完。
但身处帮派之人,多为好热闹之人,跟在山修行的武林门派之人,大不相同。比较讲排场,比较讲阵仗,比较讲体面。有些人还以婚礼时来的客人多为荣,请数百人,数千人,铺张浪费,花里胡哨。自以为很光荣,其实大多数人,心里都在暗暗咒骂。而一些痛恨表面做文章的门派帮派,自不会前来。
当然来的得是与丐帮和神农帮交好的,苗凤门、金刀会这些门派肯定不来,想都不用想,而且也并没给他们发请帖。不是因小气,不肯化解恩怨,乃是尿不到一个壶里。道不同,不相与谋。打心里眼里来说,我可以不与你为敌,但我也不想跟你做朋友,大家面子上过得去算了。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结婚确实是一个能看出交情的好机会。我给你发请帖,代表我认可你是我的朋友,不给你发,自然不必多说。你若来,代表你看得起我,愿给我捧场。你不愿来,说明原因,派个代表,送上喜礼,我也不会非跟你计较,以后还是好朋友。若我给你发请帖,不但不来,还不添礼,还不说原因,那咱俩只好玩完,到此结束。
顾成峰忍住疼痛,满脸欢喜,冲花轿三揖。乐儿和茜儿这才扶着安素素走下花轿。顾成峰上前横抱起安素素,登时响起一阵欢呼声。
来到顾府大门前,剪彩,撒古豆草,意为辟邪,塞瓷瓶,里装戒指、耳环等小首饰,踏红毯,跨马鞍,过火盆,新郎射弓箭,意为驱除邪魔。顾成峰的箭法还不错,比他投火弹准得多,三箭全中箭靶红心,显然私下练过。
等这些乱七八糟的凡俗礼节完结后,才是拜天地,拜高堂,夫妻对拜。而此时已是上午半晌,离中午已没多久。
淳于明再三推让,实在不肯与顾老爷子并肩坐上高堂座,接受新人跪拜,差点就偷偷跑了。劝了老半天,淳于明才战战兢兢的坐了下去。
司仪本是顾志强,现在由神农帮副帮主,陈克夫担任。陈克负也一把年纪,面目清秀,曾在苍鹤门学些外家功夫,几乎继任门主之位,但苍鹤门偏居东南一隅,一座孤岛之上,他耐不住寂寞,北上而来,机缘巧合加入神农帮,上任神农帮帮主一路提拔,当上副帮主。他朗声道:“新郎新娘,一拜天地。”
二人冲天地像一起磕头。陈克负道:“二拜高堂。”
淳于明如坐针毡,心下难安,侧了侧身子,示意避嫌。顾成峰和安素素磕完头后,他忙拿出怀里的红包,给顾成峰一个,安素素一个,道:“祝你们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二人齐道:“多谢父兄。”
顾老爷子也给二人塞红包,结结巴巴道:“百……百……年……好……好合。”说的十分吃力。
二人齐道:“多谢伯父。”
陈克负道:“新人敬茶。”
顾成峰和安素素皆端起茶碗,男方敬女方,女方敬男方,即便是顾成峰敬淳于明,安素素敬顾老爷子。
在这正儿八经的场合,淳于明和顾成峰都没打笑,一本正经,恭敬严谨,规规矩矩的敬茶,有条不紊的喝茶。
敬完茶后,陈克负道:“夫妻对拜。”
顾成峰和安素素侧过身子,面对而跪,但安素素戴着红盖头,看不见她的脸,顾成峰心下一痒,急忙跪下,趁安素素没跪下前,抬头偷瞄她的脸。安素素见他偷看,又害羞,又欢喜,抿嘴一笑,拜了下来。
陈克负道:“礼成。入洞房。”登时新郎新娘被簇拥着去洞房。
入洞房和闹洞房并不一样,入洞房还有坐帐、撒帐、连襟、坐稠、系绳、交杯酒、掀盖头、吃饽饽、吃枣、栗子,意为早生子,等等一系列的礼节。
等这些结束,便是吃席,也便是午饭,新人敬酒,说些场面话,客套话,吃完后,关系好的留下晚上闹洞房,一般的走人,各回各家。
淳于明是娘家头一号,敬酒第二位,挨桌挨桌的敬酒寒暄,此次婚宴足有数百桌,午饭还没吃,已喝得七荤八素,头晕脑胀。花不败等人早已归来,聚在一个雅间,淳于明简单的说了几句,也没硬让花蝶衣、花苏嫣等女孩子喝酒,跟花不败和花不败公子,花玉郎喝了两杯,意思一下即走。
敬了一圈,淳于明神奇的发现,田骞、陈南实、李克平三人居然不在,找易玺去问,易玺也不知道他们三人的消息。而淳于明喝得昏昏欲倒,头脑不清,也没多想,直接就近找到一家客栈,开个房间,倒头就睡。
睡醒时,天早已黑透,但屋内却点着蜡烛,两个小女孩正坐在桌边,窃窃私语,交头接耳,居然是乐儿和茜儿。他惊道:“你们俩怎么进来了?”
乐儿和茜儿一笑,道:“你醒了?”乐儿道:“你中午刚离席,神农帮陈副帮主,便派人跟着你,怕你喝醉再出什么事,谁知你直接过来睡觉,于是陈副帮主没再打扰你。散席后,便派我们俩来照顾你。”
淳于明喃喃道:“这样啊。那是不是大家都走了?”茜儿道:“还没。都等着去沙州,再吃一次回门宴。毕竟素姐姐亦是一帮之主,倘若她的回门宴没人去,岂不不给丐帮面子?哪能吃个神农帮的喜宴,就此了事?”
淳于明道:“也是。不过现在什么时候?你们俩不去闹洞房?”
乐儿道:“丐帮帮主,神农帮帮主的洞房,谁敢去闹?这个环节,不言而喻,显而易见的便取消。”
淳于明道:“说的也对。闹洞房,除了打打闹闹,其实也没什么意思。好了。既然没事,我接着睡。你们也早点歇息。”
二人一怔,茜儿道:“难道你不回顾府,今晚睡这?”淳于明好笑道:“睡哪不一样?”乐儿道:“一样一样。那你睡吧。我们俩回顾府。在外面睡,我们担心不安全。”淳于明心念一动,道:“罢了。我也回顾府,送你们一路。以免路上遇到坏人,把你们俩给劫走。”二人喜道:“好。”
当即三人下楼,返回顾府。但酒劲一去,淳于明午饭、晚饭都没吃,此时已将近中夜,饿的肚子咕咕直叫。正巧街上一家羊肉汤店,还未关门。他道:“走。请你们吃夜宵。”
二人摇头道:“不吃。今天吃了一肚子肉,再吃该胖了。”淳于明哭笑不得道:“不吃你们就看着。我一人也能吃得下去。”让老板来半斤羊肉汤,一个驴肉火烧,当真自顾自吃了起来。但乐儿和茜儿还真不眼气,无动于衷。
吃饱喝足,返回顾府,却大门紧闭,显然顾府上的人,早已都睡了。三人面面相觑,乐儿道:“这怎么办?”淳于明道:“还能怎么办,回客栈。”茜儿道:“岂不白跑一趟?不如翻墙进去?”淳于明道:“你是飞檐走壁的贼吗?又不是你家,为什么翻人家的院墙?”茜儿气道:“你才是贼。”
此时并无旁人,也没人说她什么没大没小。淳于明哈哈一笑,根本不往心里去,反而觉得还很有意思,道:“走吧。再不走客栈打烊,今晚咱们睡大街。”乐儿道:“睡大街怎么了?难道你忘了我们以前就是睡大街活下来的?”淳于明道:“成成成,有本事。那你们睡大街,我去睡软和和的床。”二人气道:“你怎么这样?”淳于明乐道:“不逗你们了。咱们都睡床,还让你们睡上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