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掉头往北,还未走出二里,忽然一个人急匆匆的跑来,轻功虽不高,但比之常人,颇有胜之。这人看了淳于明三人一眼,却又狐疑一眼,问道:“你是淳于少侠?”
淳于明一愣,道:“你认识我?”这人道:“我是神农帮弟子,今日中午宴席时,还跟淳于少侠喝过酒。”淳于明恍然道:“原来如此。但恕我不胜酒力,睡了一觉,什么都忘了。兄弟这么晚往哪去?”这人道:“去找帮主。”淳于明疑惑道:“找帮主?这么晚找他干吗?岂不打扰人家新婚之夜,洞房花烛?”这人道:“我也没办法。丐帮三位元老,在柳青苑打了起来。”
淳于明惊道:“什么?丐帮三位元老?田副帮主、陈副帮主、李长老?”这人道:“正是。”淳于明不解道:“他们为何打了起来?”乐儿插嘴道:“你真笨。没听他说什么柳青苑,定不是什么好地方。”淳于明拍拍脑袋,道:“对对对。喝个大醉,睡了一觉,脑子也不好使了。柳青苑在哪?你带我去。我想丐帮三位元老,应会给我些许薄面。我要实在摆不平,你再来喊顾帮主和安帮主。”这人想了想,道:“淳于少侠武功盖世,名震江湖,我相信你摆得平,咱们这就走。”率先带路。
但茜儿却拉他一下袖子,小声道:“不太好吧?这是丐帮的事,我们……”淳于明蓦地停下脚步,道:“也是。我倒没想起来。咱们还是要避避嫌,以免让人觉得咱们多管闲事。这样。你该禀报还去禀报,我先去看一眼。”这人苦笑不得道:“那咱们这是图什么?麻不麻烦?”
乐儿道:“管他呐。咱们又不是去干坏事,乃是调解纠纷,人人有责。什么多管闲事?胡说八道。”淳于明道:“对。置若罔闻,袖手旁观,岂不大违侠义之道?别人爱怎么说,让他们怎么说。咱们走。”茜儿没再多说,跟着他们走去。
绕到城南,一片繁花似锦、张灯结彩的闹市街巷区,顾府门前半无声息,寂静幽深。这里却热闹非凡,门庭若市。有些人早已去见周公,有些人却还在声色犬马,笙歌燕舞。
柳青苑是一座淡雅简朴的楼阁,但处处透露着大气,显然当初建此阁时,花了不少功夫和精力。但这时楼下却围了一大堆看热闹的百姓,而楼上“噼里啪啦”的乱响,淳于明当即带他三人走了上去,此阁楼梯在室外,共三层。
走上三层,只见屋内一片狼藉,共有四人,三男一女,而这三个男人,打得不可开交,而那女子只是坐在一边,淡淡观看。只是这女子淳于明却见过,居然是柳晓灵。心下豁然明朗,定是这三人因柳晓灵打了起来。他走进屋内喊道:“住手。”三人回头一瞧,居然是他,当真暂且罢了手。
田骞直接走到近前,拉住淳于明的手,指着陈南实和李克平,道:“少侠。你来得正好,给我评评理。数日前,我带他们花天酒地,花多少银子,这咱不说,显得见外。昨天晚上,我们才到桂水,却听说柳姑娘在此,便相约前来拜访。但我们今天上午,才见到柳姑娘。按理说,先到先得,先来后到,这楼是我先踏上来的,屋是我先走进来的。柳姑娘要陪,也该先陪我。但这俩老小子,非得跟我争。尤其是你,老李。整日装的一副人模狗样,清高不已。见到柳姑娘,你比谁都猴急。还说什么我们把你拖下水,现在我们可不拖你,你跟我们争什么争?”
淳于明心道:李克平平日还算洁身自好,这当紧居然为了柳晓灵,打个头破血流,莫非一见钟情,看上柳晓灵?而听田骞所说,难道前几日,他们私下去喝了花酒?好似还是田骞张罗做东。唉!有这种嫖客朋友,再好的柳下惠,难免有朝一日也堕落。不过换而言之,能跟嫖客做朋友的人,岂是柳下惠,岂会没花花肠子?
李克平脸一红,道:“你少废话。大不了我请你。我给你再找几位貌美如花的姑娘,把柳姑娘让给我如何?”
田骞道:“你想得美!你三房大太太,四房小太太,你知足吧。我可是要把柳姑娘娶回家,不是跟你似的,瞎胡闹。”
淳于明一愣,道:都已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不过似柳晓灵这般姿色,能娶回家,不失为男人的福气,也倍有面子。而他三人估计没想到柳晓灵如此美貌,一旦见到,一发不可收拾,才争了起来,不愿让给旁人。
李克平道:“那还不简单?钱益博不是停妻娶董筱媛?我也可为柳姑娘此般。”
淳于明一怔,道:丐帮长老果然见多识广,连钱益博和董筱媛的“佳话”都听说过。
田骞怒道:“李克平。你……难道你为了一个女人,不顾咱们多年的情义,非要逼我翻脸?”
李克平道:“我没说跟你翻脸,你怎不退一步,把柳姑娘让给我?”
田骞道:“我……柳姑娘。你说的话到底还算不算数?”
柳晓灵微笑道:“当然算数。你们三个谁打赢,今晚我便为他单独抚琴一曲。”
淳于明暗惊:原来他们三个之所以打起来,归根结底,是柳晓灵挑拨。但她并没说要嫁人,为何……是了。他们是要抢夺今晚单独相处的机会,倘若抓住这个机会,未必日后不能打动她的芳心,娶她过门。且顾成峰已娶安素素,她实在没戏,说不定就会放弃,另嫁他人。
田骞道:“那好。老陈。你先走,让我跟老李打个痛快。”
陈南实道:“欸!我看该走的是你。老陈的脾气,你们俩应该知道。我要认准,除非我死,不然谁也改变不了我。”
田骞道:“嘿!我还不见棺材不落泪。我若不死,我也不走。”
陈南实道:“没商量?”田骞摇头道:“没有。”陈南实道:“也罢!今日我们就分个高下,谁输谁走。”李克平道:“我也正有此意。不如就请淳于少侠做个裁判,以免输了耍赖。”田骞道:“你这什么意思?都一把年纪的人,还耍什么赖?老陈。你若输了,你认不认?”陈南实道:“废话。我陈南实向来愿赌服输。”田骞道:“好。那就这么定。你们俩先打。谁赢了谁跟我过招。”
二人齐道:“你还想的挺美。”陈南实道:“谁先打,谁先耗费功力。即使老陈侥幸赢了老李,定已筋疲力尽,如何再跟你打?”李克平道:“老陈。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你能不能先赢了我,再说赢了我怎样怎样的话?”
田骞顺水推舟,道:“既然你们俩这么想分个高下,好,我让一步,你们俩先打,别再废话。”李克平道:“不必。你们俩多年不曾比试,我让你们俩,你们俩先比。”陈南实道:“能不能别带上我?我打第二场。你们俩先打。”说着自顾自一屁股坐到桌子上,摆出一副看客的样子。
田骞道:“成。咱们就耗着,反正我不打第一场。”搬起一张倒在地上的椅子,坐了上去。
李克平道:“那我也不打。咱们就耗着。看谁先肚子饿。”也搬起椅子坐下。
三人各怀鬼胎,谁也不愿打第一场,以免第二场吃亏。默然半响,柳晓灵冷笑道:“你们不打,我可走了。而且以后也别再来找我,我不想再见你们。”
田骞忙道:“姑娘稍等。”又道:“老陈,老李。你们俩好歹都是江湖上的老资格,腥风血雨过了一辈子,怎这会连个架都不敢打?传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
李克平道:“你都不怕,我怕什么?”陈南实道:“正是。反正我早已没脸没皮,跪游松尸体,被春秋逍遥差点一掌震死,江湖上背后耻笑我的多了去。你们俩若还要点脸面,便先动手。不然也跟我老陈一样,等着别人指着脊梁骨痛骂。”李克平和田骞一眼,皆默不作声。
又过一会,柳晓灵霍然站起,鄙夷道:“亏你们自称丐帮元老,一个个磨磨唧唧,啰里啰嗦,比女人都婆婆妈妈。本姑娘现在一点雅兴都没有,这抚琴一事,就此作罢。”起身要走。
田骞忙站起,道:“且慢。老陈,老李。你们俩到底打不打?要是不打,趁早离去,不要坏我好事。”
淳于明叹道:恐怕让她离开,对你们来说才是好事,也不必再做无谓之争。
陈南实道:“当然打。你跟老李快动手,我等不及了。”李克平道:“你若等不及,你便先打,我再等会。”陈南实道:“嘿!这会你倒不着急,如此能忍耐。你……欸!不如这样,我听说在蝴蝶谷时,第一关是与淳于少侠对掌。咱们不如也跟淳于少侠对掌,谁对得多,谁赢。但谁若吐血,立马算输。”
田骞哈哈大笑,道:“好啊!我看成。”他大碑手炉火纯青,掌力浑厚。陈南实擅长棍法,李克平擅长锁喉手,恐怕这掌法比之他,颇有不如,才会如此高兴。
见他喜不自胜,陈南实一拍大腿,懊悔道:“得。这老小子掌法比咱俩强,我把这茬给忘了,当真是个馊主意。”李克平道:“我怎不这么认为?谁说老田掌法比我高?我还真想跟他比比。”陈南实一怔,道:“你……你确定……要这么比?”
田骞道:“当然确定。老李说的话,什么时候不算数?什么时候收回过?他想跟我比,我当然求之不得。莫非你不敢跟我们俩比?”陈南实怒道:“放屁。谁说我不敢?比就比,谁怕谁?况且我出的主意,我还能躲到一边,让别人顶缸?”田骞道:“那谁先?”李克平道:“当然是……老陈。他出的主意,他不先谁先?”田骞道:“我看也该老陈先。”
陈南实道:“嘿!这会你们俩穿上一条裤子,联合对付我?成。难道我老陈还怕你们俩?谁先吐血谁输是吧?那好。每对一掌,就张嘴让人看看,有一滴血,即算输。”田骞、李克平齐道:“甚好。”陈南实当即走到淳于明面前,抱拳道:“少侠。请。”
淳于明哭笑不得:这怎就莫名其妙,把自己给绕了进去?但如此关头,岂容自己置身事外?只好抱拳还礼道:“得罪。”
田骞道:“少侠,我们可都看着。你要留力,有失公允。”李克平道:“正是。你每一掌,都得用尽全力,对我们来说,都公平。”
淳于明道:“好。”扎个马步,气沉丹田,双手缓缓打开,把真气都凝于掌心之上,猛地拍向陈南实。并非他不开口提醒,而是一开口,真气就散了,难以开口说声‘小心’。
陈南实大吃一惊,这掌法虽简单质朴,毫无可圈可点之处,完全是寻常不能再寻常的掌法,但掌力竟丝毫不比春秋逍遥的刚猛浑厚,却幸好淳于明不是春秋逍遥,不会再给他一掌,能让他慢慢消解这股掌力。他双手齐推,连还三掌,倒退半丈许,便有惊无险的化掉这股掌力。
但田骞和李克平已然大惊,居然一掌能把陈南实震退半丈,这……
陈南实道:“好小子。你竟有如此内力。你若再有一套精妙的掌法,估计你也能一掌把老陈震死。”
淳于明并未理会他情急之下,说了声“小子”。叹道:“可惜。或许我这辈子,也不会有人传我什么精妙的掌法。再说贪多嚼不烂,若我分心去学什么掌法,忘掉我的剑法,岂不也糟糕?”
三人默默点头认可,贵精不贵多,精益求精。陈南实道:“年轻人,能有这个觉悟就好。来。我再接你一掌。”
田骞道:“且慢。老陈。少侠。你们俩若这么一掌一掌对下去,永远没什么结果。你攻了过来,他旁若无人的安心消解掌力,以老陈的武功,这么想伤他,恐怕一辈子都伤不得。还是得连掌。你一直攻,他一直守,看他能接几掌。”李克平道:“我也正有此意。如此比试,难有结果,确实得连掌。”
陈南实道:“成。连掌就连掌。出掌吧。少侠。”双臂收缩,立住门户,暗暗蓄积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