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骞此时双目通红,眉毛直竖,满脸暴戾之色,神情凶猛,可怖之极。安素素不禁暗自胆寒,堪堪击出一掌,纵身躲开。田骞的大碑手与田信不相上下。见安素素飘忽其来的掌力,若隐若现,不可捉摸,暗道:幽若兰花掌。忙双掌一合,封住她击来的掌力。
安素素见田骞双掌一合,便挡住自己的掌力,暗自心凌:幸好当时田信气虚无力,不然以田信正值壮年的大碑手,自己当时内功不深,掌法寻常,岂是田信的对手?恐怕难以胜过他,把他打到场外。不过倘若现在自己以一套已融会贯通的幽若兰花掌,还打不过田骞,简直岂有此理。
田骞脸色狰狞可怕,浑不似平日和颜悦色的长辈模样。见他又一掌拍来,安素素不由得心生惧意,不敢硬拼,侧身躲过。但田骞右手一划,横抓安素素的脖颈。招式寻常无奇,却沉稳老辣。
安素素不敢大意,左手垫在脖颈之上,右掌拍向田骞的手腕。果然不出所料,田骞选择以命换命的打法,完全不躲她的掌。手上再加力道,再运真气,拍开她的右掌,抓在她垫在脖颈之上的左手手心。安素素顿觉左手手心仿佛被抓透一般,又麻又疼。借他击来的力道,趁机向后跃了出去。
但田骞左手一掌拍出,右手又一把抓向她的面门。安素素忙飘身躲开,但田骞第二招紧随而至,又已攻来。换招中间虽略有顿挫,但已然极快,甚为连贯流畅。
不过安素素见有缝隙可乘,俨然只专注在迎拳接掌上,心下惧意渐除,慢慢镇定,全神贯注,心无旁骛。
但田骞依然胸中充满悲愤,未免心浮气躁,一味的图快,图狠,图猛。而幽若兰花掌招式精奇,安素素又静下心全力防守,以至田骞自从起初抓到她左手手心的一下,再也不能沾到她的衣裳。
众人都在看着田骞与安素素的你来我往,你攻我挡。但慕君却一直在看着肖夏冬,肖夏冬一直在看着慕君,二人一直相互冷光交战。而肖夏冬心下不免起疑:为何这人一直紧盯着我?莫非是因我而来?但他到底是谁?为何对我充满恨意?道:“阁下是何人?”
慕君道:“你的老熟人。”肖夏冬蓦地全身一颤,道:“你……你认识我?”慕君道:“你化成灰我都认识你。”肖夏冬忽想起一人,道:“难道你是……慕容白?”
“啊!”正当此时,田骞嚎叫一声,却被安素素当胸打了一掌。原来幽若兰花掌一经施展,一招一变。忽左忽右,忽上忽下,虚虚实实,假假真真,不知到底哪一招是冲自己击来,哪一招是引自己去挡。
蛮不制巧。田骞一直盛怒之下,使尽蛮力。而安素素以逸待劳,只守不攻,渐渐看清田骞的招式来路。多由上左右而来,中门下门却门户大开。她便趁个机会,一掌打在田骞中门的破绽。
不少人都惊呼出声,田骞现在可谓是丐帮数一数二,数三数四的高手。但却被安素素打败一招。高手对决,能胜一招,已是极其不易,甚为艰难。其实若非生死较量,只是比武切磋,田骞已可罢手认输。但此时却恰巧是生死较量,没有输赢,只有你死我活。田骞虽中一掌,但紧接着又一掌拍来。
但明眼人都已知结果,不再观看他俩的厮杀。而是看向肖夏冬和慕君这个假扮的江湖豪客。陈南实道:“你便是曾假冒我丐帮弟子的慕容白?”
慕君冷笑道:“肖夏冬,你的头脑果然还是那么聪明,你的心思果然还是那么缜密。我都不忍心再杀你。你若一直为我效力,像你这种聪明人,真可谓是得力助手。我何愁大事不成?”
肖夏冬又是浑身一颤,道:“你是……不不不,我不信,我不信她会来这。我从未接到过她南下的消息。”指着她喝问道:“你到底是不是淳于明?”
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愣。顾成峰比淳于明楞,因淳于明早知肖夏冬认为慕容白是自己,并不觉有多讶异。但慕君却比顾成峰楞,忽哈哈笑道:“肖夏冬,你可真让我失望。我收回刚才说的话。原来你也是个笨蛋。你是想让我动手,还是自断经脉,跟我回去?”
肖夏冬忽吼道:“你是……慕……慕君?”
在场人更楞,但转眼已手摁兵器。诸人虽觉淳于明武功盖世,名震天下,却始终认为他是中原武林的一份子,不会对自己不利。而慕君却是魔教教主,杀人如麻,是中原武林历来的敌人,当然担心她会冲自己发难。
慕君察觉到在场所有人对自己的敌意,甚至顾成峰已从中间占据北面,只因北面并无一位高手所站。其它神农帮和丐帮的高手,都在东西南三面而站。看来顾成峰是想拦住慕君的去路,毕竟慕君杀过神农帮的人。
慕君浑然不惧,淡淡一笑,道:“春秋逍遥,看来你还是不笨。”缓缓撕下人皮面具,但面具下并非肌白如雪的脸,而是满面黑灰,面貌依然不可辨。其实跟没摘面具,也没什么两样。
但她一言既出,肖夏冬身边之人登时退开,躲到三丈以外。毕竟天下皆知,春秋逍遥身怀化融神功,举手抬足间,便可吸进旁人内力,不可不惧。
慕君讶然道:“呦,春秋逍遥这么可怕?你们都想抽刀杀我,但听到春秋逍遥的名字,却都躲开。不错不错。不愧曾是我圣教副教主。声名远扬,威震八方。”
肖夏冬哈哈大笑,但沙哑着嗓子,充满诡异,道:“好丫头,我果然没看错你。就是因你这么聪明,我以前才非要杀你。但我现在人不人鬼不鬼,远离圣教所在,你为何还不肯放过我?”
听春秋逍遥喊她好丫头,在场众人皆知,慕君原来果真是女的。不过有些从未见过慕君之人,不免觉她未免太丑,脸这么黑。
慕君道:“我可是跟你学的。赶尽杀绝,斩草除根。你的隐忍,我深有体会。你若不死,我始终不得安心。说不定哪天你又来暗算于我。”
春秋逍遥道:“好,好。此时想必你是有备而来,竟无一人得知你离开圣教。原来你才是慕容白。”
慕君道:“正是!但你这名字为何改为肖夏冬?是因当初有人说你只春天秋天逍遥,此时把夏天冬天也带上,你想一世逍遥?”
春秋逍遥暗自心虚,起初他的确是因此,起了这个别名。道:“我爱叫什么叫什么,用不着你管。原来你早已盯上我。你若不来打搅,安素素他们必死无疑,我明天便是丐帮帮主,日后再夺武林盟主。届时必将把你们这些圣教叛徒,杀个干净。”
慕君道:“可惜,你的阴谋不会得逞。据说湖湘许多江湖豪杰,均死在化融神功之下,想必是你干的。我正是因此,才来湖湘找你。”
神农帮、丐帮弟子大怒,毕竟这数月来,他们帮派不少弟子,死在化融神功之下。他们也一直在找春秋逍遥,殊不知春秋逍遥,正在他们身边。
陈南实喝道:“原来你便是春秋逍遥。那你认识赤哲锦,便不足为怪。只是这数月来,我丐帮数十上百弟子惨死化融神功之下,你总得给我们丐帮一个说法。”
春秋逍遥冷笑道:“要什么说法?你们想杀我,这便动手。但你们最好先掂量掂量。虽说我现已残疾,但就凭你们,依然未必是我对手。我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哈哈哈,哈哈哈……”狂笑起来。但每一笑都有内力发出,众人只觉耳朵嗡嗡作响,胸下燥恶。忍不住捂起耳朵。
顾成峰暗运内力,使自己镇定下来,不受他笑声干扰。但他绝没想到,春秋逍遥的内力竟深不可测,总觉根本镇定不下,大感烦恶。
田骞早已被安素素点住穴道,二人已然罢手。但安素素也越听越烦,捂住耳朵。
片刻后,春秋逍遥才停止狂笑,但在场诸人无一不因他深厚内力,新增惧意,暗暗佩服。
慕君也暗自心凌,春秋逍遥又吸不少人的内力,功力大增。但嘴上却损道:“你的老鼠叫,听着还是这般刺耳,当真难听。”
春秋逍遥虽知她是故意这么说,却还不免大怒,道:“老鼠叫?”慕君道:“难道不是?你现在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你不是老鼠是什么?”
春秋逍遥吼道:“想打,你们可以一起上。不过赤哲锦,你也该现身了吧。”
“哈哈哈……春秋教主有命,在下岂敢不从?”赤哲锦的笑声从树林上空传来,不会衣着华贵,白袍玉带的飘飘然从树上而落,刚好站在春秋逍遥身边。
赤哲锦笑道:“我岂会扮成什么臭乞丐?你们简直太小瞧我,高看你们。刚才你们在那窝里斗,认来认去,砍了上百个假冒货,我差点笑出来。”
陈南实怒道:“赤哲锦,你还敢出来?”
赤哲锦道:“为何不敢?我与春秋教主联手,你们谁能拦住我们?”
众人心下惴惴:春秋逍遥一人已极难对付,谁知却还有赤哲锦这个帮手。
卞香宛急切道:“锦哥哥,救我。”
赤哲锦喝道:“住嘴!你这个贪生怕死的贱女人,坏了我和春秋教主的大事。我们刚到沙州,莫非因你见丐帮弟子瞧你一眼,心生不忿,我何至与丐帮大打出手?甚至让我白龙教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皆亡命中原。这笔血债,你们在场人人有份,早晚必让你们偿还。”
卞香宛心凉到谷底,道:“难道你要对我见死不救,弃我于不顾?你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
赤哲锦深吸口气,道:“从今天起,你我再无任何关系。我与你,恩断义绝。”
卞香宛瞪大双眼,眼泪几乎夺眶而出,怔怔道:“你……你说什么?”赤哲锦并不看她,道:“我说我与你恩断义绝。”
卞香宛的眼泪再也强忍不住,潸然而下,道:“恩断义绝?好,好。赤哲锦,这可是你说的。你要再来找我,我非把你心给挖出来。”说罢嘤嘤抽泣。
慕君冷笑道:“卞小姐不必伤心,赤哲锦是在救你。你若跟春秋逍遥一起走,他必然杀你。但你倘若留下,说不定丐帮和神农帮还放你一马,你还有命活着。”
赤哲锦闻声看见慕君,不禁怔住,满面黢黑,胡子拉碴,蓬头垢面,衣衫褴褛。错愕道:“慕……慕教主,长这样?”
慕君道:“怎么?是不是很丑?”
赤哲锦摇头叹息,道:“以前我听说申屠古远,乃一位风度翩翩,英俊潇洒的公子,与我大有一拼。但百闻不如一见。慕教主这尊容……确实大出我意料之外。”
慕君冷笑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长相的好坏,并不能决定你的生死富贵。你看春秋逍遥,现在比我还邋遢丑陋,他不也活的很滋润?”
春秋逍遥想起自己现在这幅瘸腿跛脚,满面烫伤的样子,便恨意陡生。怒道:“我早晚要杀了胡一刀、苗小凰、诸葛五兄弟。但他们都是帮凶。我今天变成这幅样子,最可恨的其实也不是你慕君,而是那个淳于明。他多管闲事,亏我还饶过他一次性命。谁知他不但不知恩图报,反而忘恩负义,恩将仇报。”
慕君哈哈一笑,道:“春秋逍遥,你平生饶过谁?莫不是我把玉非花留住,逼她交出解药,你肯给淳于明解毒?你少在这满口仁慈,谁不知你是个什么东西。”
春秋逍遥道:“好,看来咱们今日不死不解。你们是想一哄而上,还是单打独斗?”
慕君道:“我自然不屑与神农帮丐帮联手。你们俩倘若有种,便随我而来。咱们找个地方,单独做个了断。”
春秋逍遥不禁一笑,倘若今日能逃出此树林,谁还去跟她决一死战?而且她既敢公开喊自己去了断,一副胸有成竹之色,想必定有埋伏,何必去白白送死?嘴上却应承道:“好,那咱们今日联手,先杀出此林,好好做个了断。”
在场众人又脸色一变,三大绝顶高手联手,谁还敢上前送死?
安素素忽道:“慕君,难道你非要与我中原武林开战?”
慕君道:“这些人把你赶下帮主大位,你何必还管他们的死活?当然你也可以硬管。但今天春秋逍遥还不能死。他的命是我的,你们谁都别想要。”
春秋逍遥哈哈一笑,道:“好,好。我这条命给你又何妨?但田骞、安素素、顾成峰、陈南实,今日辱我,非死不可。把顾成峰和安素素交给我。你们俩去杀了田骞和陈南实。”
顾成峰不禁心里一凌,春秋逍遥竟这么大口气,不怕弄巧成拙,我当真跟安素素联手?难道他还真有胜过我和安素素联手的把握?但我向来自认武功绝不输任何人,岂能与别人联手战春秋逍遥?何况神农帮与丐帮帮主联手,战轩月圣教前任“教主”,以多打少,赢了也不光彩,输了简直颜面扫地。朗声道:“素闻春秋教主化融神功登峰造极,你若有本事,把顾成峰功力吸干又何妨?但我决不会占春秋教主的便宜。咱俩单打独斗。我若死在你的掌下,绝无怨言。”
春秋逍遥道:“你放心,我定如你所愿,让你死在我的掌下。”蓦地“呼”的一掌拍向顾成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