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明道:“我上树看看。”爬上一棵大树,却只能看见另一棵树梢,其它什么都看不见,视线全被挡住。即使爬到最高一棵树,但只要别人不上树,即使上树,一棵一棵的看去,把眼看瞎,估计也看不见,只有一片绿油油的树林。淳于明不禁失魂落魄的跃回地面,叹道:“我看除非变只鸟,飞上天空,不然除了树,什么都别想看到。”覃玮道:“你这不是废话。我要是鸟,我直接飞出去了,还看什么树?”
淳于明道:“对,的确是废话。不过我们若能生把火,哪怕把树林烧了,让别人沿着火光找到我们也好。”覃玮哎了一声,道:“我不是没想过,但这林子这般湿润,想付之一炬,谈何容易?况且我也没带火石。想钻木取火,却不是白天,没有阳光。”
淳于明叹道:“也是,这里的树都枝繁叶茂,花朵争芳斗艳,显然地下水源不少,湿润无比。想把这烧着,绝非易事。估计起初万花剑飘门搭建这花迷林时,便考虑到千万不要被火一烧,辛苦努力,功亏一篑,付诸东流,早做好万全的防火准备。”
覃玮道:“我看也是。不过既不能防火,上树又看不见人,接下来该怎么办?”淳于明思索良久,道:“不如找万花剑飘门的人进来接应,出去算了。”覃玮苦笑道:“但我们没有烟花弹,如何联系他们?”淳于明一愣,道:“说的是啊,我们现在连条退路都没有。只有想办法走出去,不然一辈子住这吃野果,喝鸟血。”覃玮叹道:“淳于兄弟才智无双,在下佩服。”
淳于明道:“你用不着说反话,既然咱俩现在毫无头绪,那便睡觉。养好精神,明天再说。”覃玮长叹一口气,道:“只能如此。”找棵树躺下,道:“明早见。”淳于明也找棵树躺下,道:“明早见。”躺在树杈上,毕竟睡在地上,难免遇到什么虫子,睡树上还好点。
百无聊赖,心思沉重的看着满天一闪一闪的星星,淳于明忽大叫一声,道:“啊呦,你猜我想起了什么?”覃玮急问道:“什么?”淳于明道:“在沙漠中,迷失的人,白天寻着太阳走,晚上寻着星星走。正北边有几颗很亮的星星,方位是不会变的。”覃玮道:“你的意思是……从北边出去?”
淳于明道:“对啊,不管从哪边走出去,只要能走出去,便是本事。还管什么南不南,北不北?再说花门主,也没规定必须从哪个方向走出来。”覃玮道:“那走啊。”淳于明想了想,道:“走自然能走,不过你得蒙上眼。”覃玮道:“为何?”淳于明道:“白天咱们能看见花草树木,为避免撞上,自然而然便绕开。但这次咱们不撞南墙不回头,打破砂锅问到底。沿着正北方的星星走,哪怕把头磕烂,也一往直前。”
覃玮道:“所以你让我蒙上眼,便因我什么都看不见。只要你跟着我一直往前走,绝对不改变方向。”淳于明道:“正是。”覃玮道:“既然如此,为何咱俩不都蒙上眼?”淳于明道:“你闭眼以后,若走偏走向,你又看不见,该当如何?再说你若走着走着遇到什么危险,我也好提醒你。”覃玮道:“也是,只要你认准北方,我又蒙着眼直走。咱俩这么一结合,绝对差不了。那事不宜迟,咱们这就走。”淳于明和他先后跃下树杈,落回地面。
覃玮割断袍子一角,正要蒙眼,却尴尬的笑了笑。淳于明自然知他笑什么,乃是当日在锦州城外,割袍断义,道:“没事没事。咱们断的是公义,不是私义。两国交战之际,你我势不两立,不共戴天。但在其它时候,咱们还是患难共苦的好兄弟。”覃玮大喜,道:“你这话可说到我的心坎里。不过我当时跟你割袍断义,绝不是因什么两国打不打仗,乃是你拒绝大汗,娶我圣教教主,我才……”
淳于明惭愧道:“我有负慕教主厚恩,若今生有幸,愿用一辈子去弥补。”覃玮也不顾什么手不手脏,拍拍他的肩膀,道:“这才是我的好兄弟。反正我是支持你和教主的。哪怕大汗拿我们的性命威胁她,我覃玮为了你们的幸福,死了也无怨无悔。”
淳于明十分感动,但急道:“不可不可,我如何能连累……”覃玮道:“欸,这话我就不爱听。什么连累不连累?士为知己者死。我覃玮虽没跟你义结金兰,但咱们也是生死之交。难道我跟你,还没你跟顾成峰铁?”
淳于明道:“这个……顾大哥跟我……确实……若论同生共死,患难与共,确实与你们比较多。等咱们出去以后,一定要痛痛快快的喝上一场。”覃玮笑道:“这才对。你跟顾成峰虽联手杀过不少强敌,但他未必愿为你去死。而我覃玮烂命一条,淳于兄弟用得着,尽管拿去。”淳于明忙道:“不不不,这永远都用不着。咱俩还是尽早动身,早出去早安生。”覃玮道:“好。”蒙上双眼,道:“带路。”
淳于明扶着他的身子,看着星星,调个方向,正面朝北,道:“你慢慢走。”覃玮道:“没事。”双手向前摸,一步一步朝前走去。但没过一会,前面便挡了五棵密不透风的并排大树,道:“怎么办?”淳于明一咬牙道:“砍了。”拔出玉剑,真气一催,咔咔咔的几剑,把一棵树拦腰砍断。在树倒下的同时,猛击一掌,推了出去,以免砸到自己和覃玮,道:“走。”
二人跃过断树,继续往前走。遇山开道,遇树开路。但走了几个时辰,还没走出去,毕竟花迷林太大。只是可以肯定的是,绝没走回头路。毕竟他们一路上,并未见到一棵被他们砍断的树木。但二人一夜未睡,而且近日来,都没休息好,困得不行,昏昏欲睡。
覃玮道:“反正天也快亮。而且这花迷林少说有上百里,咱俩走一夜,能走二十里就不错。一口吃不成个胖子。反正已见成效,明晚……现在已是今晚,今晚再走不迟。”淳于明道:“也好,上树,睡觉。”二人当即上树睡觉。
二人一觉睡到大下午,采点果子,喝点鸟血,打坐调息,等待天黑。入夜时分,覃玮道:“走吧,咱们抓点紧,趁早走出去。”他俩中间又多次大声呼唤,想找到慕君或混通,却迟迟没有回音。心想:他们会不会也找到这种方法走出去?或许早已不在此林?淳于明道:“走。”
二人继续如法炮制,遇树砍树,直行开路。两个瞎猫认着死理,什么阵法都不管,用最原始的方法,一条道走到黑,果真走了三夜,还未走过一次回头路。幻术之所以成幻,便是看得见,摸不着。而破幻术最好的方法,便是摸得到,看不着。常言虽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但谁能保证眼睛就不会骗人?看到的东西,如果恰巧是别人想让你看到的,不也是把你骗了?
五日后不到凌晨,二人兴奋的大喊大叫:“吼……我们出来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们背后便是花迷林,面前是片一望无际的花坪,但这足以表明,他们已走出花迷林。二人欢呼雀跃好一阵,覃玮才道:“我还是第一次觉得,当个瞎子也这么好玩。他娘的,狗屁花迷林,算个屁。”
花迷林的布置方法乃是大八卦含小八卦,树木挡路,以至改道,不知不觉中,自己走已走偏方向,绕大圈子。唯一的方法要么是深通五行变化之法,八卦更替之法,要么是自己开路,不管别人布置的什么路,只管走自己的。不过能想到晚上沿着正北星星,一条道直走,又是蒙眼,又是砍路,恐怕也不容易。而深处花迷林的人,晚上早已累得疲惫不堪,内心绝望,若非二人结伴同行,倘若单独一人,估计此法亦行不通。而万花剑飘门的人,基本都是单独进来,依据门内所传的奇门八卦,自己进来钻研。况且此次进入花迷林的人,都是为了争抢花蝶衣,有意无意中避开旁人,想自己去寻找走出迷林的方法,殷切的盼望别人走不出去。有共同利益时,还能患难与共,谈何容易?所以这迷林,其实考验的东西很多。团结协作,彼此扶持,当然,还需要一点智谋和运气。
淳于明道:“咱俩快去竹舍,看看慕教主他们走出来没有。”覃玮道:“好。”二人当即绕着林子外围,走去竹舍。到了竹舍时,花不败、萧云生还没起床,靠在竹墙上,打着轻鼾。覃玮愤愤道:“他娘的,老子在这破林子,吃了十几天野果,喝了十几天鸟血,一顿好觉都没睡过。这两人还他娘的睡得挺香。”说着直接上前拿起茶壶,一饮而尽,饮完便把茶壶脆了。
花不败和萧云生听到“啪”的一事,登时从睡梦中惊醒,瞧了瞧眼前这两个满身污泥,嘴角挂血的黑人,不禁心里发毛,仔细一看,才认出二人。花不败和萧云生对视一眼,皆满脸震撼。花不败霍然站起,惊道:“你们俩……是不是……放弹出来的?”
覃玮憋一肚子火,毕竟这十来天,过得简直是地狱般的日子,怒道:“放屁,覃爷爷早把烟花弹给扔了,如何放弹出来?”花不败也不生气,深知他俩现在定一肚子怨气,况且覃玮乃魔教护法,他其实有点惹不起。道:“那你们俩……难道破了我们的阵法?”
覃玮冷哼道:“什么破阵法?老子闭着眼睛,大摇大摆便走了出来。”花不败失声道:“闭着眼睛?”喃喃道:“闭着眼睛?”脑子一嗡,道:“你们……是闭着眼睛,摸黑出来的?”自言自语道:“对对对,绝对是这样。你们俩闭着眼睛,我万花剑飘门的阵法再精妙,你们俩熟视无睹,瞎子摸象。哦不,是对牛弹琴。”
覃玮和淳于明相视一笑,覃玮笑道:“不错不错,你们弹得琴再美妙动听,我们却不懂欣赏,充耳不闻。你们的阵法想迷惑我们,却无从下手,因为我们俩没心没肺。哈哈哈……”
他每笑一次,花不败的脸便越黑一次。等覃玮笑完,他已面如死灰,哀叹道:“天意啊天意,原来竟真有人能初次进来,便即走去。我之所以考验这一关,不过是想看看你们的毅力、坚持力、忍耐力。根本没抱任何希望,你们其中有人能从林里走出。好,既然如此,二位先去沐浴更衣,喝茶饮酒。三日后,若他们还未走出,二位进入下一关。”
淳于明道:“欸,花门主,我只是随慕教主一同进林而已,绝无参与竞选之意,而且我还得再进去找她。而这位覃护法,请花门主带他去下一关。”
花不败冷冷道:“淳于少侠,你当真以为我万花剑飘门是软柿子,想怎么捏就怎么捏?这花迷林你想进就进,想出就出?这比试规矩你想改就改,想破就破?”
淳于明道:“恕我愚钝。花门主何意,还请明示。”花不败冷笑道:“淳于少侠何必明知故问?覃护法进林早几日,迟迟不出。而你进去后,你们俩反而一起出来。花某想……应是淳于少侠找到方法,带他而出。”
覃玮脸微红,道:“不错,我覃玮一人的确没本事走出这破林子,但没我覃玮一直当瞎子带路,我们俩谁也走不出来。不是我的功劳,我一分不认。但是我的,一分也不能少。”
花不败道:“覃护法莫怪,花某并无此意。花某的意思乃是,此关是为花某挑侄婿而设,并不是让你们特意来破我万花剑飘门的阵法。淳于少侠再进林,把别人带了出来,岂不有失公允?况且我门下并非没有识路的门人,慕教主等若需人接应,花某自有安排。”
淳于明心道:也是。慕君顶多在里面吃点苦头,但绝不会丧命。而且还有三日之期,万一她自己走了出来?我进去把她带出来,算不算她破掉花迷林的阵法?花不败若出言再讥讽她,她能不能受得了?而且这花迷林这么大,我如何保证进去能找到慕君?我若能找到她,何必不带她一起出来?谁知她在东南西北哪个方向?又被困在哪个小八卦阵中?只有万花剑飘门的人,遍地撒网,按次排查,估计才能找到她。道:“也罢,覃护法,咱俩稍安勿躁,先去洗澡睡觉,晚上再来等候消息。”覃玮见他如是说,没再多说,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