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中秦川偶尔的自卑心思是有原因的,他始终把自己当成外乡异客,多少跟港口的人保持距离,无法真实地说出内心的想法,更是常常隐忍自己,在梦里算是宣泄,用这个方式面对自己的内心。
以后他一定要加倍奋斗,更加努力地在港口生活,他要融入这里的环境,最后会如鱼得水真正变成比原来那个自己更强的人。
就像顾石亭那样优秀。
危机时刻活命要紧,秦川再次闪身进了消防通道,现在想从一楼出去是不可能了,心里的阴暗面就是大黑心老板,他肯定把大量的他不想见到的喽啰派了过来。
此刻秦川只想逃,就像他曾经想逃离港口回老家一样,但是后来他犹豫了,老家没有港口的繁华,没有成功的机遇,更没有顾石亭。
此刻,就在梦里,几乎同样的状况,他又一次犹豫之际,听到了逼近的脚步声,还有楼上砸烂玻璃的声音。
“上来,到我身边,跟着我的脚步。”顾石亭在楼上!
明明看不到人,只隐约脑海里有这个声音,秦川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这么肯定,直觉促使他往楼上跑去。
一步三个台阶,二楼的消防门已经上锁,三楼锁门的人还在小声抱怨,接下来四楼的消防门肯定也会被锁上的,估计一楼的门也已经被锁死。
这是想瓮中捉鳖?啊,呸!
他必须用最快的速度到五楼,从五楼出去。此刻争取的就是时间,仗着腿长胳膊长,秦川不再一步三个台阶地脚踏实地,而是直接攀爬楼梯扶手,从左跳上右侧,这要感谢从小在山里的生活。
更感谢顾石亭逼着他练习弹跳和引体向上,节约了大量时间,他快速上到五楼,还好没有锁。
一路上来他都没有看到顾石亭,心跳声自己都能听到,深呼吸屏气推开消防通道的门,瞄了一眼走廊里的情景,那几个人的小喽啰队伍整齐地来回走动。
秦川靠着墙细听周围的声音,极速运转大脑分析当下形势,外面有四个人,如果正面杠,肯定会引来黑黑心老板,而且他现在体力消耗巨大,刚才的午饭都没吃上一口,决定智取。时间不多了,黑心老板的势必已经让人通知这里锁死消防门。
从走廊那头到这头大概需要五十秒,他们大约有四十秒时间的侦查盲区。
走廊尽头各有一个窗户,这边的玻璃碎了,玻璃茬上面挂着碎布条,是顾石亭嘚瑟过的名牌上衣,哈,被刮烂了,糟糕,布条上面没有血,但是地上有,大爷的。
看来顾石亭在四楼的时候跟喽啰们交过手,不对啊,他应该是想逃课出去吃拉面才对,喽啰们不可能攻击他。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顾石亭的身手确实比他强太多,自己勉强算他的对手。在梦境里,现实生活中的对手会跟他有几乎同样的实力,因为对手的实力已经留在记忆深处。
这点总让秦川很不舒服,凭什么在他的梦里这个讨厌该死的家伙还要在他眼前晃,还跟他作对,这特么就是个游戏BUG,他必须攻克。
在研究院刚成立的时候,顾石亭的外公是为了自己的女儿,后来这里被顾石亭的母亲掌握,他们申报的项目、研究的方向都开始转化到拳击运动。研究内容之一始终不变,是通过梦境改变一个人的思维方式。
用虚幻拴住一个人根本不可能,却意外研究出一项药物,就是给秦川注射的那种,结合药物催眠治疗心理疾病的新型方式,如果这个项目先被顾石亭做出来的话,那他肯定早早地给顾振刚打一针,这样他就有一个完整的家了,他母亲也不至于后来生活的那么偏激。
不过反过来想想,如果不是当年顾振刚执意把他带在身边让他练拳击,他也许会被母亲安排做小白鼠,在研究成功之前就偷偷冒险亲身做实验对象。
秦川不是顾石亭的小白鼠,这蓝色药剂是合格的产品。不过在梦里,顾石亭几乎成了秦川的心魔,不管在哪个梦境,总会出现,他们有时候会交手,有时候也会暂时联盟,这次各自单枪匹马,却不妨碍秦川跟着他的路线逃出去。
一想到这里是五楼,秦川就忍不住骂顾石亭,他有点恐高,从这个窗口出去,这里是五楼不可能直接跳下去,外面只有下水管可以怕,这边没有外置楼梯,外置楼梯在走廊的另一头。
如果绕过去要冒很大风险,地上的血迹就是证明,顾石亭大概也是没有办法才选择了这个出口。
要想沿着顾石亭的路线逃,那他需要悄无声息地冲出消防门,跨过一米五的地面距离,然后快速爬上两米高处的窗口。墙上只有五厘米不到的窗沿可以踩一下借力,再从六十厘米高四十五厘米宽的小窗户爬出去,对于将近一米八的秦川来说不是那么容易,而且他只有四十秒,甚至时间更少。
他必须减掉身上的一切负担累赘,他不是软体毛,这窗户太小。
外套脱掉,露出里边的黑色跨栏背心,以前臭美,喜欢穿贴身牛仔裤,老方没有意见,因为牛仔布耐磨。下蹲感受了下裤子的弹性,心中窃喜,还是老方有远见,买的还是高弹的布料,不然不用等他逃出去,单是下蹲动作裤裆就承受不住,就算在梦里他也不想裸奔。
任何东西都可以是累赘,唯独小刀不是,他用牙齿咬着,警惕地等待最佳时机。楼下的脚步声还有走廊的脚步声都在靠近,心跳骤然变得更快,这是要玩死他。
不用想六楼,黑心老板那个自大狂不管在哪个梦境,权势都是最高点,这里最高的地方就是这里。
要么逃要么被两边喽啰夹击弄死,或者上去跟黑心老板正面杠,算了,加农炮会把自己掀飞,秦川还是想逃,不是逃避,是保存实力。
默念一二三,走廊巡逻的喽啰6789木偶一样转身,预估已经到了最后一个人的视线盲区,秦川用最快的速度最无声的动作攀上了窗台,感谢高中时期自己身材偏瘦,除了屁股被卡了那么一下,他出来了。
看着笔直的下水管,他一阵眩晕,但是喽啰6789眼看就要转身,他咬牙抱住了管子,就在他看到那晚零头叫嚣的那个混蛋转身的那一刻,头顶低于窗台,谢天谢地,自己爬过山的身手没有退步。
真不知道顾石亭是怎么顺着管子下来的,还有那个窗户,怎么没把人卡在那里呢,虽然不想承认但是顾石亭确实比他壮比他高。
操场上在举行升旗仪式,回头一看,顾石亭变成了护旗手,看到秦川,表情没变,眼底却带着笑。
只记得顾想提过一次,说顾石亭亲口告诉他,在小学的时候顾石亭就是护旗手啊。初中是不是就没注意听了,至于高中就更不知道了,他没有机会上学,更不可能一个学校。
秦川那时候还想,如果顾石亭没有打拳击而是像普通的孩子一样上学,会不会学习很好?也像于东阳那样是个大学生?很遗憾,他们都不知道。
顾石亭跟他提示,让他出了校园一切就全好了,秦川啧了声,他不能当没有看到,悄悄从队伍里穿过,饶过升旗台干脆地翻墙出去。
印象里墙没有这么高啊,只记得墙上插了好多一米长生锈的铁栅栏,如果不是多年积累的经验,他肯定会把脚脖子扭断。
校外的周边环境却是满眼的陌生,这里跟秦川印象里的现实环境竟然不一样,是时代变迁?还是黑心老板捣鬼?
辍学之后他已经好久没有回母校看过了。莫非只是这里在城镇改建吗?完全地出乎意料。许久没有回老家,不知道那里变化大不大。
路上人很少,天空雾霾严重,没有太阳、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能判断方位的方法就是凭感觉,这里是学校,但是教学楼的布局是他想上的会计学校的样子,无法用学校做参照物推断方向。
为何还没有醒来呢?秦川模糊地觉得自己睡了好久好久,有点浑身无力发软。
秦川只能凭着直觉往家的方向走,他记得跟顾石亭闹别扭的时期租住过的一处房子在学校的西南方,顾石亭家里的小区房子在学校的西北方,总之往西走再说,就是不知道老阿爹到底在哪个家里。
道路不艰难不曲折更加不坎坷,但是太漫长,秦川迷路了,连用来判断时间的东西都没有。他走了很久,感觉处处是一片荒芜,内心有些慌,越是慌越是视线迷茫,明知道这场景受到了自己心理影响,就是控制不住。
耳朵尖很疼,血不知道什么时候凝固的,摸上去已经结痂。不知道现实里的自己是不是耳朵也豁开了口子。
他明明已经完成了任务按照顾石亭的提示也已经逃出了学校,为何还没有能走出去?顾石亭又在耍他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