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老阿爹说要他回家的，不知道回的家到底是不是乡下老家？好久没有回过老家了，顾石亭让他把港口的家当成自己家，可是自从感到顾石亭有了别的人之后，他就好久没有家了。
曾经“回家”在秦川的理智中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地方，那个地方是顾石亭的家，此刻他却不知道家在何方。
算了，总之是要回去的，先找到家再说。
鼻子呼吸的空气中带着肉香，是实在的肉香，秦川忍不住感叹一声“天啊，好饿。”他甚至感觉自己真实地叫了饿。
给他一个人吧，指路就行，不论东南西北，或者给个包子也行，不管是什么馅。脚步虚浮的秦川隐约看到了一家……饭馆？
他记得这个门脸，这是个十字路口店面，比刘虎的店位置好了太多，刘虎的店就在旁边的旁边的还得再旁边，他们当时开业的时候就被这家老板嘲笑过，冷嘲热讽地说位置不如他们还想同样做烧烤店，根本就是找死。
秦川当时没有说什么，但是在心里诅咒过他们早点关门歇业，最好改行做熟食店，直接从自己店里买去卖那种。
如果梦境是真实的，那他现在算是心想事成了，在自己的梦里这家店果然不再做烧烤，不但不是同行啦，仔细一看真的成了熟食店，里边的老板也不是同一个人，而是老家集市认识的那个卖包子和茶水的老板，关系跟他阿爹还不错的老大叔，这样的和善面孔真是亲切的很。
耳边突然一阵漫长的滴滴响动，这声音太熟悉了，是顾石亭的秘密实验室密码特质的门才有的点子音。糟糕！有人进了顾石亭的实验室？
哪个傻瓜不认识字，没看到大门口顾石亭做好的牌子吗？还是说顾石亭出去了？这个家伙竟然丢下自己不管。
秦川站在那里不再动，他醒不了，但是现实世界的五感尚存，虽然不够灵敏。胳膊上被扎了一下，蚂蚁蛰的感觉，到底是什么？血管里有液体注入，秦川能感觉到这是真实的。
想醒醒不了，想叫叫不出，明明知道是在做梦却又有理智，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人到底想干什么？到底又是谁给他注入的是什么？
胃里一阵痉挛，不行，他必须振作起来，尽快醒过来出去。还要提醒顾石亭再不许用这种仪器，如果睡在梦里醒不过来岂不是害人不浅。
梦里的一切虽然弥补了做梦者在现实生活中的不足，但这里再真实也不是真的，秦川从来没有想过逃避现实，庄周梦蝶那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只当做一种经历而已。
等醒了他一定要去查清楚到底是谁在暗中捣鬼，竟然让顾石亭用这种东西训练，根本就是在害人。
在研究院除了顾石亭那个家伙，从来没有看到过别人啊。莫非是进贼了！很有可能是他们没有找到的那辆车上人，如果陌生人进来了，那顾石亭会怎么办？如果真的是坏人，双拳不敌人多，跟那么多人对战的话，顾石亭有没有受伤？
“站在那里发什么呆呢？”店面越来越清晰，老板笑呵呵叫秦川，果然是一张熟悉的脸，茶馆的大爷，说话也是家乡口音，如果在港口做生意的人都是他们老家集市的那些熟人多好。
谢天谢地感谢顾石亭，不但让他在梦里见到了阿爹，还让他见到了老家熟人。果然精神振作了，梦境世界就会清澈，空气都在变的清新，雾霾也在变淡。
门口对着街道向西开，大橱窗临街向北开，里边是卖的熟食卤煮，餐盘里有烧鸡、烧鸭，整只的或者鸡爪子鸡头分开卖的，还有酒糟鱼、炖煮的猪蹄，各种凉菜，味道闻起来就像自己家做的，老板手艺好还可以现调外带，点外卖超过一定额度的话老板亲自送。
这不是自己的点子么，怎么都已经普及到老家了吗？如果是真的这样就好了，他们按个穷山村，能用上手机的还很少呢。
店门口竟然有只猫，这个时候老板竟然拿着两块鸡肝，让秦川就着馒头嚼碎了喂他家里的这只又黑又金黄的猫，名字叫咪咪。
这让秦川想到顾石亭的大黑狗就在小区里没有人喂呢，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老板看到秦川热情地开了玻璃小窗口，只伸出一个头来，“又来给你家猫买鸡肝？”
“郝大爷，你见我阿爹了没？”
“他今天不是给你送吃的去了吗，肉钱还没给的，要不你在这里给我帮帮忙，今天人多，我忙不过来，这样鸡翅鸡头鸡腿的钱我给你阿爹打折。”
就知道郝大爷也是个奸商，不过他记得自己没有诅咒过让这个店只卖熟食，果然这里还在做饭店啊。
“郝大爷，您生意越做越大了，还开成饭馆了。”
“你这小子，嘴巴够甜，今天不上学啊？”
“……放假了。”上学啊，早八百年的事情了。
“怪不得你阿爹要那么多肉呢，原来是为了给你改善伙食啊。赶紧进来，我这正缺个端盘子上菜的。”
跟着阿爹卖的时候他是在饭馆打工帮忙过，但那不是在茶馆大爷那里，他记得小时候有个愿望，就是有家这样的卤煮熟食店，可以天天吃肉顿顿有好几个菜，现在怎么全混在一起了？
管他呢，先进去再说。打工的餐馆都是包吃两顿饭的，这个绝对没有记错。
很快周围迷雾散尽，耳边也跟着喧嚣热闹起来。俨然就是记忆力的那条熟悉的商业街，破旧却繁华热闹。
进门往里果然是曾经打工过的餐馆布局，可以点单。里面的客人脸都麻木而陌生，机械地吃着饭，秦川保持微笑低头不去看他们的眼睛。
正走着被老板塞了一个猪蹄，“看你瘦的，肚子叫的我都听到了，先吃着，吃完了干活。”
意外在梦里重温了下年少时光，秦川不想太多，吃了再说，梦里他体能消耗太大，现实中脑力同样消耗能量，他是真的饿到前胸贴后背，早知道就该听顾石亭的多吃点早餐。
等醒了之后这个问题必须解决，人体能量续航，在梦里就算吃的是假想出来的食物，但是心理的满足感是真实的，画饼充饥。
同样也有副作用，因为咀嚼时分泌的唾液产生的胃酸都是真实的，胃部功能消化会加快，反而更加速现实身体的能量消耗，饮鸩止渴。
但是如果不吃，他在梦里就有可能直接饿死，算了，吃了再说。他是吃饱了才入梦的，现在这么饿大概早就过了吃饭时间。
正吃着，看到一张刚才心心念念的一张脸，顾石亭，操，他怎么阴魂不散神出鬼没呀。
“你在这里打工？啧啧。”顾石亭说话用筷子点他。
“啧你毛呀，吃完赶紧滚，我在哪里打工关你屁事。”秦川转头就走。
顾石亭喂了一声，叫住了他，“刚才看着你十分影响我胃口，过来，这份糖醋小排赏给你吃啦，不用谢我。”
“谢你叽叽霸，你爷爷我不吃。”个混蛋玩意，糖醋小排是他的最爱，这玩意只会让他分泌更多口水，吃了只会更饿，果然在梦里也要害他。
眼看两人就要打起来，郝老板端了一比巴掌还小的碟，里边装满花生米，“小兄弟别生气啊，这是送你的，他是新来的，您甭跟他计较。”
“郝大爷，您甭搭理他，他不吃花生米。”虽然知道郝老板是在装大方施小恩小惠，但是这小便宜就不想让郝老板占，这简直就是本能反应。
“谁说我不吃了。”顾石亭抓了一把捂进嘴里，嘎嘣脆，嚼地直吧唧嘴。
“吃死你。”秦川本想转头走，这里是梦里好吧，就算真的食物过敏或者顾石亭中毒身亡，他也不会有事好吧，但是秦川只犹豫了下还是一巴掌拍在了顾石亭的后脑勺，知道顾石亭把嘴里的残渣喷了一桌子才放心。
顾石亭咳嗽起来，郝老板大惊，拽住了秦川叱责道：“你这是怎么搞地，好好地还动起手来！赶紧给人道歉。”
秦川站着没动，老板倒是赶紧给顾石亭顺气拍背，殷勤备至，“你没事吧，他不是故意的。”郝老板就是有这种变脸的本事，遇到金主顾客立马变成狗腿奴才的脸，做小伏低颐指气使切换自如。
秦川不耐烦，管他死活干嘛，这是在梦里，又不会真的死。但是郝老板实在啰嗦，“他花生过敏，吃这个会死的。”
“谁跟你说我花生过敏的，我怎么不知道，你就是要借机打我。”
“我操，那你吃吧。”还不是大一同城校友聚会那次，亲眼见识过。算了，秦川转身就走，懒得跟梦里的假人解释，“爱死不死。郝大爷，我去后边干活了。”
饭店服务员的工作，秦川再熟悉不过，以前兼职又在港口的早点摊位打工过，现在自己做厨师，兼职时间加一起也有一年，这个工种他算是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