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当成透明人的顾石亭从来不知道放弃两字怎么写，以前打拳击出现厌烦期的时候，他都没有产生过放弃这个念头，咬牙坚持了下来，面对比打拳击更渴望得到的秦川，他更不能。
夜市上本来就十分喧闹，顾石亭想刻意制造声响引起秦川的注意根本没用，反而像个没人管等大人来照顾的孩子。秦川没有精力分给顾石亭，但不代表邻座的人就不会厌烦，有些大胆的故意把声音说的很大让他听见。
“大男人，也没见喝多少啊，就在这发酒疯。不能喝别喝啊。”
顾石亭小声哔哔，老子就喝了两瓶啤酒，见过酒量这么差的吗，起码也要弄二十瓶放在身边吧。不过这话倒是提醒了他，“老板，再要三十瓶啤酒，给我都打开。”
狄婉婉应声好，然后回头看秦川脸色，秦川拿起毛巾擦了一把汗，没有说话。
刘虎吭了声，“客人要酒，你看我师父干嘛呀，他脸上又没有写三十瓶。去去去，少找机会看帅哥。”
这话本来就是在开玩笑，狄婉婉是吃秦川的颜值，但是人家喜欢的是刘虎啊，兄弟们都知道的事。
顾石亭把木签子深深地扎进了砖缝里，委屈地哼了声。老子就是故意要看帅哥的，秦川是老子的，老子要让他亲自给开酒。
不过看看一直没有闲下来的秦川，顾石亭又有些犹豫，等等酒拿过来，到底要不要给他添这乱呢？
日，这怎么能是添乱呢，老子是想让他找机会休息下，瞅瞅那白嫩嫩的脸，被烟火熏成什么样了？
秦川的脸本来就白嫩，因为一直在炭火边上站着，脸上都是汗，尤其是鬓角，汗珠从额头往下，一点点汇聚，然后大颗大颗地往下掉，肩膀往下胸口往上的位置时不时会接到一滴，那片洇湿的位置实在太妙，顾石亭盯着瞅了好几眼。
秦川大概是感觉到顾石亭的目光，心里骂他死性不改不分场所耍流氓，又暗骂自己想多了，人家都有对象了，谁还会对着自己现在这个鬼样子想东想西。
这家伙来这里大概就是心里还有那么点愧疚，想过来瞅瞅，图个心安而已。说不定是阿爹阿娘跟顾石亭联系了，这才想起来看看他是不是还在港口勉强活着，免得给老家不好交代。
顾石亭还在感慨他们家秦川要不是天生皮肤好，早跟刘虎那样成熏肉了。
秦川脸上是没有写，但是因为这话，他现在是满头黑线的三条杠，刘虎这厮绝对是故意的。
还有人说：“不会是故意想赖账吧。”
先把钱拍在桌子上，刚好是个宣言的好时机，看秦川对他的态度是想让他知难而退啊，这怎么可能，老子多艰难的比赛都打完了，还能怕野猫给点小脾气，什么都不怕，老子要打打持久战的。
“老板先把钱收着，免得老子喝多了忘交钱，多余的不用找了，明天还来。”
“土老帽装大款，真有钱去吃山珍海味去啊，来夜市上摆阔。”这哥们儿几乎天天过来吃三十串再要五瓶啤酒，嗓子粗说话直，人却不坏，跟秦川一样，也是从外地来的。
起初来吃饭总是一个人，后来听到所有伙计包括老板都叫秦川师父，就多问了两句，知道秦川也是来自乡下，立马对秦川态度就不一样了，说话哥俩好，还带朋友来。
接触下来秦川也发现了，大概是庞大哥来港口这几年没少受本地人欺负，脾气才会这样，其实这人除了有点仇视港口的小市民，为人仗义又豪爽，秦川自己也感觉庞大哥很亲近。“婉婉，去给庞大哥送瓶啤酒，就说是我请的。让他吃好喝好。”
狄婉婉乖乖去了，刘虎心里发笑，这不会是心疼顾石亭被人挤兑了吧。
顾石亭几时被人这么嘲笑过，就算这些人个个不追星不看拳击比赛，难道还个个都眼瞎不成，看不出来老子这特意找造型师打理的发型，还有这身看似低调实际奢华的短裤和背心，完美展示了老子的身材好不好，还有这最新款的人字拖，多么有型。
更主要的是他被人怼了，秦川不但不像以前那样过来安抚他的小情绪，还请人喝酒，这也太不厚道了吧，联合外人欺负自己老公，这是得多狠的心才能做出这么绝情的事情啊。
顾石亭本来没想把啤酒都喝掉的，结果一瓶接一瓶，心里委屈。秦川竟然刚当着他的面对别人好，他要给老家打电话，让阿爹阿娘教育教育他。
顾石亭毕竟是饭店的投资人，就算夜市是秦川的主意，老板是秦川，但是今晚上顾石亭也是客人啊，而且铁定是要成为固定客源最低消费任由他们做主的大大客户，刘虎觉得有必要跟顾石亭搞好关系，也有必要让自己师父认清现实，所以他决定把秦川的注意力吸引到顾石亭那里去。
再这么喝下去，他跟担心庞大哥说些什么，顾石亭不忍着跟人打起来，刘虎至今还记得第一次为了避免媒体报道顾石亭，秦川是多着急的，虽然事件起因是他。
刘虎小声对秦川说：“师父，顾先生以前在家里也这么……平民化吗？他这身衣服不会是您从老家把我师公的衣服拿来的吧？”
秦川啧了声，这才用余光瞟了一眼顾石亭，还别说，除了他阿爹不穿人字拖，如果换成千层底，顾石亭还真像他们老家晚上出来闲溜达的大爷。
胡思乱想时秦川也没耽误手上的工作，刘虎却看出来他走神了，“师父，要不您去休息会，也坐下喝瓶啤酒歇歇。”
“我不累，你去吧。”秦川要过了刘虎手里的肉串，自己一个人霸占了整个碳烤架子，干活可以避免脑子太活跃，这是他这段时间离开顾石亭家里之后总结出来的经验，让自己忙碌，就可以避免心生妄念。
顾石亭就是他的妄念。“去给我开一瓶吧，出汗太多，有点渴。”
刘虎无奈地对顾石亭撇嘴，他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是师父自己不过去跟您说话。
就算再吵，顾石亭也能听到秦川说话，他怀疑自己是对秦川的声音天生的敏感。其实根本就没有听见，是他想法不纯，一直盯着人家的嘴看，秦川张嘴说话，他两只眼睛就没有闲着，左右眼分给上下嘴唇，偶尔看到了小舌头都能让他大灌一口酒。
借酒装疯的机会到了，站起来不小心踢倒了好几瓶，笑嘻嘻地含混说：“不小心，不小心，大意了大意了。”
秦川压根就不理顾石亭，能是不小心，就算地上埋着地雷，依照顾石亭的眼力还有灵活的身手绝对轻轻松松避开。
狄婉婉用上扬的声调哎了声，被刘虎拦下来了。“什么情况啊？”
“你别管，算你的账去，老爷们的事，你一小姑娘跟着掺和什么呀。”
“我怎么就小姑娘了，人家都喊我老板娘。”狄婉婉确实把自己当成了老板娘，学不上天天往这里跑，热的要死，熏的眼疼，她图什么，还不是为了刘虎。
刘虎哼了声，“老板娘是你啊，我可告诉你啊，这夜市摊是我师父的，我师娘的位置早八百年不是你的啦。”
“去你大爷的。”狄婉婉拿着小账本摔刘虎，气他胡搅蛮缠装傻充愣。不过有个问题她想替自己姐姐问问，“师娘是谁啊？师父有对象啦？”
“有吧，爱谁谁，我也说不清。”师娘有个影子在刘虎心里，但是明明可以肯定，但是又不想确定，烦躁地把狄婉婉打发走，他拿着酒瓶去找庞大哥喝酒去了。
顾石亭摇摇晃晃走的更像是凌波微步，桌子凳子碰到好几次，但是偏偏小件的没有挨着一个，一看就是专挑动静大的，回头看看凡是他踢倒的酒瓶都是空的就知道。
有些客人想发火都没脾气，人家没把酒撞撒，只倒了空瓶，犯不着吵一架。尤其是顾石亭回头看他们那眼神，明明隔着墨镜片呢，但是依旧很犀利，激光火箭似的，但凡他们敢吱一声，下一秒就被成炮灰。
顾石亭却是已经耐心用的差不多了，这都第几次了，为什么秦川总是可以做到这样无视他呢？就想不明白了。自己到底做错什么了，日，不想了，动脑子不是他们职业拳击手的活，他跟擅长出击，不服是吧，打到你服气为止。
眼看着离秦川越来越近，手里的酒瓶越抓越紧，他是真的下不去手啊，以前俩人才认识的时候他就不敢下死手跟秦川打，现在更是他儿子的爹了，他怎么可能舍得呢。
“卅卅，喝口酒歇歇。”
不是秦川，不是川川，更不是石长青，而是卅卅。秦川没说话，拿起自己手边的酒瓶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依旧没有更顾石亭多说一句话。
“你们这谁是老板，营业执照、卫生许可证、健康证有吗？拿出来我看看，有人举报你们非法经营。”